婆主事唇角含笑,看起來少了幾分尖刻,“曆經生死之後,小姐的性子沉穩不少,老爺如果知道,一定會深感欣慰。”
白蘇不知該怎麼回答,隻好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大了幾分,看上去平白的多了一絲傻氣。
“三小姐。”婆主事語氣嚴肅,身子向前微傾了傾,正色道,“我將你自殺的事瞞了下來,隻說你偶感風寒,但半月之後的考校依然不可缺席,這次老爺將從你們四姐妹中挑選一人獻給風華老爺子,而你大姐白絮已經是柳家的......”
婆主事忽然頓住,若無其事的轉了話鋒,“機不可失,定要好好表現才是。”
白蘇心思敏捷,知道此話的重點不在那風華公子身上,稍微聯想一下就知道她為什麼突然住口:自己被柳家退了親,婆主事大約怕觸及傷心事。可是讓白蘇弄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白絮也要嫁給柳家呢?
而婆主事是這麼精明的女人,怎麼可能口不擇言?白蘇心中一滯,莫非她在提醒自己,這件事另有隱情?
“是大姐.....”白蘇操著嘶啞的聲音,用一種似是詢問又似是自語的口氣說道。
這是白蘇同婆主事說的第一句話。
婆主事知道白蘇聽懂了,卻些驚訝於她不符合年齡的冷靜,和迅速且得體的應對,但麵上卻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漠然,答非所問,“考校之事要放在心上,你雖然身體抱恙,但琴棋書畫不可荒廢,明日我會過來親自教你書法。”
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怎麼偏是這位老爺還要這麼盡心的培養閨女呢......
白蘇犯難了,考察琴棋書畫?
“書、畫”是她懂的,前世書法就是個半吊子,現在連篆體都認不全的情況下,就更是不值一提了。而畫,白蘇學了十幾年,最終也靠它考上了不錯的學校,學習園藝專業,後來又進修園林工程,這些都離不開繪畫。國畫和西洋畫,她都懂,不管有沒有震撼人心的藝術力量,那水平是無需質疑的。
婆主事見白蘇皺眉思考,也不再多話,朝白蘇欠了欠身,便起身離開。
她剛剛出門,屋內四名女侍齊齊跪拜,又是那種前額貼地、臀部高高隆起的跪法,齊聲道,“恭喜小姐,能得婆主事親自教導!”
白蘇回過神來,心中微感詫異,難道這個婆主事還很有才華不成?她這麼想便就問了出來,“婆主事書法很好?”
右邊為首的女侍抬起頭,神情也有些詫異,“小姐不知?婆氏是尚京書法之最,老爺花了大價錢才請來她做主事呢!”
“婆氏隻教授禮儀品德,至今還從未教親自教過書法。”另一婢女滿臉喜色的接口道。
這些天的相處,她們也知道白蘇不是難以相處的主子,漸漸的都不再拘謹。
白蘇抿唇一笑,看來婆氏是很看好自己了?要是她知道自己連大字都不認得幾個,那張一向淡定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呢?
白蘇心情稍微明朗了些,把剛剛拿上手的書又丟下,隨便指了兩個婢女,“陪我出去走走。”
再這麼悶下去她絕對會瘋。
剛剛得了喜事,白蘇又帶上了照顧的婢女,也沒有人再勸阻。
那兩個被點到的婢女連忙爬起來,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白狐裘給她披上,擋住白玉脖子上烏紫的淤痕。白蘇蒼白的小臉被白色狐狸毛映襯的愈發透明脆弱,仿佛風一吹就要散開是的。
縱然已經近四月了,雍國春季裏的風還是有點尖利,風裏夾雜著不知從何處卷來幾瓣桃花,白蘇站在成妝院門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成妝院其實就是在白府中用青石磚隔出來的一個小院子,院內光禿禿的,實在沒什麼可看,可是一米五寬的院門卻是用一種蛋黃色的木料製成。兩扇門,均是整料。白蘇驚訝的摸了又摸,以她對植物的認識,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黃楊木。其實普通的黃楊木也不算貴重,可是它極難生長,有這麼大的整料可就值老錢了!
真有錢呐!白蘇邊感歎著邊沿著石板道而行,她不識路,隻能走到哪兒算哪兒。
白府的院子結構很工整,都是直來直去的道路,雖然院落特別多,但她也不至於迷路。
在還沒有適應這裏的生活之前,白蘇不願靠近人太多的地方,所以帶了兩個侍婢朝去後園逛逛。越走白蘇越是心驚,這哪裏是府邸後院啊,簡直是占山為王!白府的後麵竟然就是幾座連綿起伏的山丘。
這山丘不高,可是植被茂盛,且絲毫沒有人工的痕跡,明顯隻是山野而不是園林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