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芯片,他就能恢複了嗎?”安然看著莫非。
莫非真誠地看著她,“做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也比做燕君山的替身自在。”
安然不再說什麼,靜靜地坐在一旁,等結果。
砰的一聲,司徒一頭從病房裏撞出來,對著電話一通大嚷。放下電話,司徒才注意到滿臉錯愕的莫非和安然。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古玉齋的名字?”安然說。
“嗯,對,我是說了古玉齋。”司徒緩過來,“燕君山留給我們的死亡訊息,就是古玉齋。”
司徒走進審訊室的時候,古玉齋還保持著鎮定,抬眼看看他,又將目光移往別處。
“別躲了,躲也躲不掉。”司徒坐下,甩過去厚厚一遝稿。“這是從燕君山的銀行保險櫃裏找到的,是你接受腦芯片移植的手術報告,上麵簽著燕君山的名字,法政科驗過了,是真跡。”
古玉齋斜眼瞥向稿子,卻再也無法將目光挪開。稿紙上飛舞的文字,翻開他深埋腦海的記憶——
蘋果的突然掉落,無法帶給他牛頓發現地心引力的狂喜,反而激起他從未有過的恐懼。斷落的蘋果皮頓時化做血肉模糊的組織,手中的小刀也像手術刀般被他握得更緊。他居然連一個蘋果都削不了。他沒有說什麼,隻是一臉僵硬的笑容,敷衍一旁的君澤和司徒。車禍,一場苦心安排的車禍,卻把自己安排進了人生最大的困局。之後的幾天,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身體和大腦的變化,記不得自己學過的醫術,也擺弄不了手中鋒利的刀。他廢了。本來高高地跳起,是為了保護自己,卻鬼使神差地把腦袋撞上玻璃,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那部分記憶。他做不了醫生,但他絕不會死心。他要找回記憶,不惜任何代價。
他去找燕君山,他知道燕君山有辦法。移植腦芯片,是燕君山偷偷研究的課題,他願意做燕君山的實驗品。活該燕君山欠了巨額賭債,也虧了他苦心安排的車禍沒有被揭穿,他用賠償金換來了燕君山的醫術。可惜,他控製不了別人的記憶,時斷時續的記憶讓他無法將醫術發揮自如,會診時的突然語塞,手術中的意外失誤,讓他受到旁人的質疑,甚至是孟子的懷疑。他需要燕君山幫他鞏固記憶,他需要燕君山幫他壓製孟子,保住他的前途。
然而,燕君山的賭債不肯放過他,他拿不出更多的錢,他請不動燕君山,他更堵不住燕君山隨時可能泄露真相的嘴。孟子的懷疑,早晚會把燕君山也逼得沒了退路。於是,他決定殺了燕君山。他從不知道燕君山懂得刺穴,但現在他知道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刺了燕君山的穴,偽裝了自殺現場。
本來一切都可以停止,但夏冬雨的介入,讓故事繼續下去。也許是心裏有鬼吧,他常回到燕君山死亡的樓下,望著那個陽台出神。偶然一次,他看見夏冬雨進了那樓,他跟蹤她,結果發現她開門進了燕君山的屋子。夏冬雨沒有關門,也許是人死了,她也無所謂關不關門了,又或者是一時粗心,總之,他跟著她進了屋子。夏冬雨也許有心事,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看見夏冬雨拿出一隻手機,攥在手心裏像寶貝似的不放開。他沒敢動,想等夏冬雨離開。沒想到,夏冬雨的電話響了。真是天意難違,打電話來的是莫非。夏冬雨和他談了一會兒,談到了燕君山的死亡訊息,談到了那隻手機。夏冬雨答應,如果三天內不能解開手機之謎,就把它交給警方。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絕不能讓夏冬雨解開手機之謎,不,是不能讓任何人解開手機之謎。
他去了夏冬雨家,用同樣的方法殺了她,然後帶走了手機。夏冬雨正在調試芯片,他沒有時間一隻隻地試,於是,他把兩隻手機都帶走了。本以為事情可以到此為止,誰知到家裏一試,手機裏存儲的是關於莫非和那幾個警察的信息,屏幕保護的圖像是安靜和莫非的合照。他感覺這是上天對他的捉弄,而他不得不向上天挑戰。
上天是眷顧他的,他跟蹤安靜,發現那隻紫色的手機果然到了安靜手裏,幸運的是,她還不知道手機的秘密,以為手機壞了拿去修。如果修手機的人查到了真相,他的結果隻有死。如果沒有,一旦安靜把手機交給莫非,他的結果還是死。所以無論修理結果如何,他都不能讓手機落到莫非的手裏。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幾天後,風平浪靜,安靜也取回了手機。這就說明,修手機的人查不出問題。那就簡單了,隻需幹掉安靜,拿回手機。於是,他發動車子,衝向安然。如果兩人中隻能完蛋一個,當然得選安然。安靜看不見,沒有威脅,隻要不說話,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果然,安然受傷倒地,安靜也動彈不得。他戴著口罩,一步步走向勝利。如果不是那個路人,他已經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