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老夫人要抓住母親的這個錯處,好好的做一番文章了。
剛進寧府的時候,母親就叮囑過她,萬不得當著旁人的麵喊她母親,雖然寧府隻是一方小戶,府裏規矩並不會繁冗複雜,但老夫人是個古板守舊的人,將大齊的禮儀規矩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她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麵子。
所以,寧玉纖也謹尊許氏的吩咐,在人前覺不會稱她為母親,不過時間長了,她自覺得有寧瑞遠寵愛便有些肆無忌憚起來,偶爾在下人麵前也直呼許氏母親,下人們慣會看人眼色,見許氏跟寧玉纖有寧瑞遠罩著也將許氏當主母看待,而他們自然也不敢去老夫人那裏揭發,否則到頭來寧瑞遠那裏就會吃定苦頭,所以聽到了也當成沒聽到。
而寧玉纖也認定寧子衿性子軟弱不成氣候,起初的時候她還會不好意思的說自己口誤,但見寧子衿沒有什麼反應後也就猖狂了起來。
寧子衿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拿這個由頭大做文章,因為她知道,早晚會有人把這件事情給捅到老夫人麵前去,既然是早晚的事,她何必急著淌渾水,去做這讓人覺得得她無事生非的事情,惹來一身的腥。
“放肆,長輩說話,哪有你一個小輩插嘴的道理。”
老夫人一點都不吃寧玉纖裝溫柔的那一套,嚴峻的目光剜去,她大喝一聲,直將寧玉纖狠狠的嚇了一跳,心中顫栗,裝可憐變成了真可憐,泫然欲泣。
趙氏心裏一陣暢快,果然,請老夫人來是明智的,這對不要臉的母女敢仗著老爺的寵愛欺壓到她頭上來,她就要狠狠的挫一挫她們的銳利,讓她們看看,縱然有老爺護著,在這個家裏,究竟是誰說了算。
隻能說老天有眼,她聽說老爺回來了,便忙帶著子姍來見老爺,哪知走到門口卻聽到寧玉纖那死不要臉的居然稱許氏為“母親”。
這還了得?
趙氏的心裏是嫉妒的,母親,在大齊是個多麼尊貴的稱呼,隻有正室夫人才有這個資格享受,而她許氏一個鄉野村婦,靠著狐媚法子迷惑了老爺,竟然能讓寧玉纖當著老爺的麵稱她為母親,趙氏心裏如何能忍受,以前是不知道,如今聽到了,她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許氏心疼的看了眼寧玉纖,心中對老夫人越發的憎恨,隻是她的心裏越恨,麵上露出的神情就越柔弱。她深知,隻有得到寧瑞遠的無限憐惜,才能在寧家穩穩站住腳根。
果然,寧瑞遠見許氏委屈的咬唇,心中驀然一緊,臉色有些不悅的看向了老夫人:“娘,您這是做什麼,玉纖說的是事實,在沒進府前,她一直是喚佩芝母親的。”
老夫人見寧瑞遠淡然的語氣,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突然,“啪”的一聲,老夫人一掌重重的擊在梨木圓桌上,桌上的菜肴盤子也隨著這一下撞擊跳躍了一下,然後又回到桌子上。
“你也會說,那是在進府前。”老夫人對著寧瑞遠吼完,那雙本來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像個銅鈴似的,虎虎生威的視線以雷霆之勢射向許氏跟寧玉纖:“既然進了寧府,就得守寧府的規矩,如果守不了,那就趁早滾。”
尖酸刻薄的語氣,繞是許氏再好的忍耐力,也受不了。
許氏的臉色又白一了分,隻是那雙盈盈水眸卻含著一絲倔強:“老夫人,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歡我們母女倆,可是您也不能這般咄咄逼人,我跟玉纖進府兩個月,說不上麵麵俱到,確也是盡心盡力守規矩的,這些,府中下人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她這副模樣,越發的讓寧瑞遠憐惜不已:“娘,佩芝跟玉纖真的很懂規矩,您不能這麼說她們。”
是啊,很懂規矩,府中下人也都這麼認為,以許氏如今在寧瑞遠心裏的地位,下人們即使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敢說嗎?
寧子衿心裏腹誹著,突然,她“咦”了一聲,清冽的目光帶著一絲疑惑望著許氏:“許姨娘既然說守規矩,為何回祖母的話不自稱‘妾身’,而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