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推測,那凶手是他的同伴而不是斯茂了。”

“的確。他應該也不同意這樣做,因此他在屋裏曾不停地頓足,並留下了不少痕跡。喬納森和死者並無冤無仇,沒必要這樣做,並且殺人還需償命,他也不想這樣。隻不過他也沒想到他的同伴會這樣毒辣,竟會用毒刺毒死巴索洛謬。沒辦法,他隻好留個紙條,帶著寶物和同伴一起逃走,這都是我猜測的。至於他的外貌,安達曼群島酷熱難耐,你想一想,被押在那兒多年,皮膚能白嗎?通常,根據一個人腳步的大小可推斷他的個頭,至於胡子,那是因為塞第厄斯·舒爾托曾在窗上親自看見。這基本說全了吧。”

“那他那個同伴呢?”

“這不難,你馬上能知道。快呼吸一下倫敦的新鮮空氣吧。瞧,陽光從雲層中穿過,照得雲彩真好看,就像紅鶴的羽毛。哎,陽光下的人數不清,但能擔任咱們這樣使命的,就好像沒幾個了。這麼大的宇宙,咱們的這點雄心壯誌實在微不足道。你看了約翰·保羅的書,有什麼體會嗎?”

“我是通過看卡萊爾的作品才開始再來看他的作品的。”

“這如同從小河歸大海。他曾說:‘一個人真正的偉大之處在於能夠認識到自己的渺小。’看,多麼奧妙且有深意的話啊。它不僅雄辯,而且還指出了比較與鑒別的力量,這種力量本身就是一種崇高的證明。在瑞奇特的作品裏你能挖掘到很多精神食糧。你拿手槍了嗎?”

“這有根拐杖。”

“一旦我們找到匪巢,就得用武器來保衛自己。你對付斯茂,假如他的同伴太厲害,那我就隻好開槍了。”他邊說邊掏出了左輪手槍,裝上子彈後又重新放到口袋裏。

我們跟在一路小跑的托比後邊,很快上了去倫敦市區的路,離繁華大街已經不遠了,兩邊都是半村舍的別墅。此時,工人們已經起床,婦女們開始打掃台階。街角四方屋頂的酒館的生意也開始了,喝完酒的壯漢們邊往外走,邊擦著胡子上的酒。街頭野狗向我們狂吠著,但是,這根本不影響托比,它繼續低頭向前跑,不時地從鼻子中發出幾聲低吼。這表明還有很重的木餾油味。

斯特萊塞姆區、布瑞克斯吞區、坎伯韋爾區,都被我們拋在了身後。又穿過很多小胡同,路過奧弗爾區,最終到了肯寧頓路。這嫌疑犯大概專門選擇走複雜的小胡同,以避免有人跟蹤,幾乎有彎路就盡量不走大路。在肯寧頓路的末梢,再向左行,路過證券街、威爾絲路就到了騎士街。托比突然停住了,它豎著一隻耳朵,另一隻耳朵來回打轉,好像有點兒不知所措。後來,抬起頭,好像在向我們問路。福爾摩斯悄聲問:“怎麼了?罪犯不會坐汽車,更沒搭氣球逃跑。”

“也許他們在這停了一會兒。”我說。

片刻之後,狗又開始走了。福爾摩斯高興地說:“行了,它開始走了。”托比這次向四周聞了一下,最終下了決心,毫無顧慮地向前衝去。托比這次沒用鼻子嗅,而是把繩子繃得很緊,拚命跑向前方,氣味似乎更濃了。福爾摩斯雙眼放光,看來賊穴已經不遠了了。

通過九榆樹,托比把我們帶到了白鷹酒店旁邊的普羅得立克和納爾遜大木場。托比穿過旁門,衝進了木場。鋸木工人已經開始工作了,它穿過堆著的刨花和鋸末,迅速跑到一條旁邊堆著木材的小路上,之後興奮地跳到了一隻桶上,手推車上的那隻木桶還沒卸下來呢。托比伸著舌頭站在木桶上,眨著眼望著我們。空氣裏全是木餾油味,車輪和木桶上都是黑色的油漬。

我和福爾摩斯都麵麵相覷,互相看了一眼後忍不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