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釵丟失,我心中著急。
因為不僅釵內的彩鑽值錢,其還可算是歸海·月明予我的唯一紀念,對於那個明月般溫柔皎潔的男子,我並非完全無心,隻是東風惡歡情薄,不想餘生盡耗在婆媳大戰上,或者說我不夠愛他,不肯為他做出犧牲,但釵內那鐵畫銀鉤的“莫失莫忘,不離不棄。”卻字字錐心,宛如刻在我的心頭上,莫失莫忘——不舍失不曾忘。
我要找回它。
我雖急,但不想因私事耽誤大家時間,見眾人已策馬奔出,無人注意我,幹脆自己悄然轉回昭陽王府。
守衛兵丁都認得我,見我轉回問明原因後便爽快放行,一路暢通無阻直到無暇郡主寢院,還是那些護衛兵丁,皆知我是女仵作,聞我掉了頭釵,任我自行進殿尋找。
香爐被帶走做證物,失了那股幽香寢殿內的屍臭味更濃。
方才人多勢眾,我雖惡心但沒覺害怕,此時獨自進來,天色又已昏黃,殿內更顯陰暗,紗幔層疊影影倬倬,紫紅地衣如凝固的鮮血,我走在其上不禁心中發毛,低頭四顧,想快快找到銀釵好趕緊離開這裏,卻遍尋不見蹤影皆無。
無奈,隻好硬著頭皮向停屍的屏風後走去。
“呀……”我沒想到屏風後竟會有人,遮屍白絹掀在一邊,一個青衣婆子正凝視著無暇郡主慘不忍睹的屍身若有所思。
那婆子聞聲驟然回首,麵色蒼白相貌普通,隻一雙眼眸寒光閃爍。
“你是……”我一驚,隨即想起婆娑·岷說昭陽王要天黑後即為郡主著衣收殮,恍然道:“啊,你是來給郡主穿衣化妝的吧?”
那青衣婆子眸光閃爍,屈膝躬身,聲音略粗,“正是。”
我擺手道:“勿須多禮,你忙你的,我隻是來找丟失的銀釵……”一句話沒說完,便看見銀釵就在鏤花床沿下,“啊,找到了。”我開心的上前一步彎身拾取,卻驟覺脊背發涼,野獸本能般的一按床沿,借力猛的彈起。
“姑娘怎麼了?”那青衣婆子本來離我很近,現似被我嚇到,連退兩步方才重新站好。
“……呼”我吐氣,轉頭四顧,沒察覺到任何危險,不知方才為什麼突有所感,難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一眼瞟到床上屍體,背上又涼了起來,揮揮手中銀釵,向那婆子強笑道:“媽媽忙吧,我先走了。”
那青衣婆子點頭,“姑娘慢走。”
“好……”我走出兩步,又轉首道:“媽媽一個人不害怕麼?要不要我叫幾個丫鬟婆子來陪你?”
那青衣婆子一直在看著我的背影,見我回頭,雙眸陡然一眯,聽我如此說眨眼笑道:“謝謝姑娘好意,我做習慣了,並不害怕,不用麻煩了。”
“那麼媽媽自己小心。”我再點首,才快步走出。
殿外餘暉猶在,熱風撲麵,混雜著花草芬芳,我深吸一口氣,呼吸才順暢起來。
一路無事,出了王府大門,卻見嚴·慎和迷迭·香正快馬奔來。
看見我從府門走出,嚴·慎大喜叫道:“琥珀姑娘,我們就想你可能回來了……”
迷迭·香卻語聲陰冷,“不管你因何回來,都該事先打聲招呼。”
我實在沒有想到他兩會回來找我,不禁有些感動,又自知理虧,於是綻出大大笑容,一舉手中銀釵,道:“我丟了發釵,一時著急便自己回來找了,考慮不周害得兩位又跑一趟,真是抱歉。”
迷迭·香挑眉,笑意涼薄,淡淡嘲道:“胡……珀大小姐真是變了,竟為一支不值錢的銀釵走回頭。若非親眼目睹,別人告訴我,我都不會相信。”
我詫異於他熟知我的習性,這若隻是支普通銀釵,甚或是根普通金釵我都不會回頭來找,對這些東西我從來不在意。前世名牌首飾鑽表我不知丟了多少,從來沒有尋找過,丟就丟了,一笑了之,再買新款。
看著迷迭·香的涼涼笑意,我突恍然他有幾分像誰,蔣澤——我前世的未婚夫。
應已忘記的人,刹那竟覺心痛。
隱約想起我丟了他送的卡地亞鑽表,便叫助理又偷偷定做了一個,卻被他識破,問我有沒嚐試尋找,我如實說沒有,他笑問若丟的是他,我會否回頭尋找,還是亦直接找個新人頂替?
我當時正忙著看郵件,一堆事情待處理,心煩氣躁,便回他最好別丟,我恐怕沒時間尋找。
他依著辦公桌哈哈大笑,鳳眼卻清冷灼痛,說不打擾你工作了,站起拍門而去。
當時我沒在意,現在回想他應該是生氣了,自那之後他也的確不像從前那樣粘著我,裂痕原來由我啟,可笑我還不自知,一味怨他真是不該。
“咕嚕嚕……”腹內忽然轟響,在一片沉靜中恍若雷鳴,我下意識的抱住肚子麵上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