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深藍美眸緊閉,頭亦軟軟垂下,而身後正冒出一團團紅色,這紅色就是那沸騰的根源,也就是他的血。

“殿……”我大驚,張嘴欲叫卻嗆進一口水,隻好回身抱住他。

暮靄·深藍已經完全失去知覺,深藍長發海藻般漂浮在水中,小臉蒼白薄透得幾乎能看見其下的血脈,雙眸緊閉濃睫若翼,粉唇輕抿高鼻秀挺,直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海上花。

我被他麗色所惑,愣了一愣,才省起去查看他的傷口,卻見他背後插著一支鐵羽箭,卻並不是如他所說的在肩頭,而是在後心。雖不是正中心髒,但這個位置也一定傷及心髒了,鮮血正由傷口不斷湧出,遇水便似發生了化學反應般沸騰起來。

我如遭雷擊,心髒驟然緊縮成一團,想叫又叫不出來,身體不受控製的戰顫,唯有緊緊抱住他。他居然傷得這樣重,這麼重的傷還帶我潛水,自然是傷上加傷了。幾番波折,費盡心機才逃到這裏,他若死了,那麼一切還有何意義?

不!不能讓他死!即便是活在豸彧身邊,也好過死於16歲花季,隻要活著,便一切皆有可能。我迅速作出決定,托著他踏水而上,速度快得超出體能極限,幾瞬便冒出水麵。

隨著我們的浮出,江麵亦沸騰起來,赤紅水泡以我們為中心,向四外喧囂蔓延,驟然一看宛如一大鍋燒開了的血水。

我冒出頭來才發現,暮靄·深藍當真迅若遊魚,此處已經離戰船千米開外,我便是舉手呼喊,船上之人也未必能聽到看見。正焦急時,忽見戰船上放下許多小舟,每葉小舟上都有兩名身穿水靠的士卒,人人麵露驚駭之色,不知是下來搜尋我們,還是查看沸騰江水,其中一葉小舟恰巧向我這個方向劃來。

我大喜,舉臂揮手高呼,“喂,我們在這裏,三王子在這裏,快過來……”

那小舟上的兩名軍卒揉揉眼睛對視一眼,才確定不是幻覺,不禁麵露喜色拚力向我們劃來。我亦帶著暮靄·深藍向他們遊去,兩相彙合,那兩個士兵先幫我把暮靄·深藍拽上小舟,再把我拉了上去。

“殿下,殿下……”我猛然甩掉麵上水珠,飛撲過去抱起暮靄·深藍,卻見他麵色蒼白若紙,氣息若有似無,也不知是生是死。

其中一個士兵脫口道:“哎呀,不是已經死了吧?”

“放屁!”我雙眼充血,額角青筋暴流,豎眉喝道:“殿下絕對不會死,快劃回大船,讓醫師救治,若耽擱了唯你是問……”上次迷路,龍舟上就有醫師,相信這次戰船上也備有。

大概我的神色太過猙獰,那個士兵嚇了一跳,縮縮脖子不敢再多言,一邊持漿回航,一邊揚手擲出個信號彈,四麵小舟立時紛紛向我們劃來,戰船上亦是一陣騷動,太子和玉妃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來至船頭,隨之戰船也緩緩向我們駛來。

正在此時,江麵忽然震蕩起來,隨之水浪翻滾,波濤湧動。天色亦不知為何驟然暗了幾分,新月清輝被一大群不知名的飛行物遮擋住,自鮫人海方向鋪天蓋地的向我們飛來。及至近前才發現那些飛行物居然是一條條數米長短的巨型怪魚,從水裏高高躍起,便如飛行一般在空中劃出道優美弧線再落入水裏,如此反複,便成了半飛半遊的形態。那怪魚見所未見,嘴長如鯊,雙眼卻都生在正麵,沒有鼻子,頭頂一雞冠般的翎鰭,身側還有兩隻宛如人臂的長鰭,鰭色深黑,有如利刃,與巨大的尾鰭一起閃著森冷的光澤。

更令人震驚的是每隻巨型怪魚的身上都站著一個人,一手持兵器,一手抓著怪魚頭上長長的翎鰭,任憑怪魚飛天入水,仍穩穩的站在魚背上,絲毫不受影響。

江風凜冽,波浪滔天。新月如勾,赤水翻滾。

數以千計的巨型怪魚馱著背上的人類,或躍在半空中,或猛的紮入江水裏,遮天蔽月,怒浪層疊,飆風般向我們行近。

這種場麵實在太震撼,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如被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動作停滯,愣愣的看著它們怒潮般奔湧至眼前。

對比之前的動,怪魚群驟然在我們小舟前十餘米的地方靜了下來,一瞬間隻能聽聞魚鰭拍水的啪啪聲。

借著天上的月光,隻見魚背上諸人皆修長俊美,大都是銀色長發藍色眼眸,亦有一些藍色眸發者,人人肌膚瑩白耳尖向上,身上衣袍不知由何種材質做成,竟然滴水不沾,在風浪中翻飛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