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深藍向我綻唇露出個美麗得驚心動魄的笑容,靜靜的道:“你若死了,我活著也再無意義,還不如我在那個人身邊,想念著遠方的你……”

“你這個傻瓜白癡笨蛋……”我脫口罵了幾句,便再罵不下去,反而雙眼一紅,喉頭噎住。再說不出什麼大義淩然的話,因為他沒有做錯,若是我也會選擇回頭,這是現下最好的辦法,用他的自由換我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我們都活著,便可有變數。

暮靄·深藍站在岸邊,衣衫濕透緊貼在身上,現出初具雛形的美好身材,肩平若削,蜂腰一束,窄胯雙弧,腿直如筆。雙眸雲霧繚繞,肌膚晶瑩剔透,濃密長發水淋淋的粘結成無數綹,紛亂的披散在身前背後,非但不減麗色,反而如傳說中的歸墟鮫人,水之精靈,美得不像塵世所有。

眾人被他絕世姿容所迷,一時寂靜無聲呼吸可聞。

“你走過來,我便放了她。”沙·蜃最先回神,打破沉靜。

暮靄·深藍應聲舉步,我不禁一翻白眼,氣道:“站住,笨蛋!你怎這麼好騙,你過來了,他如何還會放我?”

沙·蜃橫眸,冷笑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論狡詐,我拍馬也趕不上姑娘你……”

暮靄·深藍腳步不停,繼續向前,淡然笑道:“他不會騙我,因為他若不信守承諾,隻能帶一具屍體回去。”

我急道:“你傻呀,他抓住你,自然有辦法讓你不能尋死……”

“不會。因為他知道能製住我一時,卻不能製住我一世,我若就是想死,誰也阻攔不了。”暮靄·深藍神色從容,平靜的完全不像個16歲的少年,眸中仍然雲霧繚繞,卻又多了些難以描述的東西,決絕、冷厲、陰鬱、鋒利……,總之和以前大相徑庭,雖然容顏依舊,但不知為何就是感覺變了許多。

沙·蜃眸中也露出驚訝之色,沉吟片刻,掐著我咽喉的手慢慢放鬆,竟然真有放開我之勢。

“殿下……”我亦心下震動,情不自禁的道:“……你還好吧?”

暮靄·深藍點頭,勾唇微笑,笑容卻有異從前,靡麗炫目,如花怒放,柔聲道:“我很好,從未如此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做傻事……”

殘酷現實險惡人心又吞噬了一個純良少年,我隱隱約約知道他在蛻變,卻並不高興,反而心如針紮,愣愣的看著他,倏然流下淚來。灼熱淚珠碎裂於沙·蜃的手背上,燙得他微微一震,手下不由更輕。

“……傻子,哭什麼……”暮靄·深藍深深凝視我,輕輕歎息,倒像他比我大很多,“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堅強嗎?怎麼又不高興……”

我淚落更急,焦躁間語無倫次,哽咽道:“我是希望你堅強,可不是這樣的堅強……”

暮靄·深藍笑容更盛,長發隨風飛揚,眸中雲霧彌漫,煙霞蒸騰,美得不可思議,平靜的道:“有什麼不一樣?殊途同歸,適者生存,改變就好……”

“噠噠噠……”馬蹄聲驟然轟鳴,外圍隨即響起吵嚷聲。

“讓開,好狗不擋路,波瀾江又不是你們荒荻女族的,為什麼不讓過?”一個甕聲甕氣的男聲,聽著竟有幾分熟悉。

荒荻女兵跟著罵道:“媽|的,真是反天了,兔崽子們居然敢罵老娘?波瀾江長幾千裏,我們不過擋住一小段,你們不會繞去旁邊嗎?”

另一個妖嬈女子的聲音,竟也覺得有些耳熟,“這是渡口,隻有這裏有渡船,我們繞去旁邊,無船如何渡江?”

“我們統領封了江,這裏也沒有渡船,識相的趕緊滾蛋,否則打殺了你們喂魚……”我聞言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沒有見到渡船,原來是沙·蜃搞的鬼。

“豬婆,竟敢口出狂言,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們荒荻婆娘究竟有多大本事,下麵都他|媽|長|把兒不成……”

“叮鐺……”金鐵交鳴聲響,人頭騷動戰馬嘶鳴,隨之數名荒荻女兵被打得橫飛起來,紮手紮腳的落下,又把幾名女兵撞下馬去,隊伍立時亂成一團。

一行二十餘騎,在混亂中衝了進來,為首之人碧眸凝翠,短發飛揚,滿臉的不耐煩,完全無視兩邊林立的刀劍,像逛菜市場般的策騎踢踏而行。

我觸目所及,不禁心頭狂喜,來者竟然是綠野·穹天諸人。

綠野·穹天碧眸閃爍,卻像不認識我一般,鄙夷皺眉道:“出動這麼多人馬,就是為了欺負個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