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搖擺一路而來·怎知聲色如許(3 / 3)

可以這樣認為:20世紀30年代之前的梅蘭芳之電影生活,似乎一路順風,從沒遇到什麼大的阻礙。然而抗戰爆發,梅蘭芳先由北京回避到上海,上海淪陷,梅蘭芳又來到香港。這可以看成是他人生中的大搖擺。此時遇到電影導演費穆,費建議他抓住時機,回到上海再拍攝一部彩色電影。幾經研究之後,決定拍攝《生死恨》。電影如何讓顏色生動起來,在國際上也還是沒能完全解決的難題。但費穆導演、投資方與技術專家,共同經營起一家“聯華”影業公司。於是,連同梅蘭芳一起,共同投入到這項未有先例的開創性工作中。艱難做過了一年,片子終於從美國洗印歸來。大家看了試映,梅蘭芳心情非常沉重,因為顏色太差了,該紅的地方不紅,該藍的地方不藍,公開上演也太有損自己的形象了。梅蘭芳表示不同意公開發行。後來,通過中間人的調解,說明一旦放棄公映,情況就會嚴重到使“聯華”破產。最後梅蘭芳做了讓步,同意了公開發行。這,肯定是梅蘭芳兼顧電影活動中最曲折的一筆。搖擺所造成的損失從這個意義上講,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時間來到20世紀50年代。1955年,梅蘭芳在國內拍攝了《梅蘭芳的舞台藝術》(上、下集,包含諸多重要的梅劇或片段);隨後又在1959年,他與俞振飛、言慧珠又合拍了《遊園驚夢》,這是昆曲中的經典,幾位藝術家通過艱辛合作,最終也完成了任務。新中國成立後這一段,梅蘭芳的電影生活中沒有發生搖擺。

作者品評

世界上沒有直路,過於直的路,往往會引出大麻煩。國畫上也說“樹無一寸直”,過於直的線條,往往是沒有味道也沒有力量的。隻有適當地“曲”了,才能顯現自信,顯現功夫,才能贏得最大的主動。曲折生美,這是梅蘭芳所信奉的經驗。他兼顧電影以來,雖然沒出過大的風波,但小的挫折還是不斷。從前半段的情況介紹中可以看出,他往往在順時,其線條也經常是複線。何謂複線呢?一條,是他電影工作的行進線,另一條,就是與其他國家電影工作者的相交線。比如上文介紹過的,他與美國著名武打電影明星範朋克的私人情誼。這裏再補充一點:範朋克在洛杉磯的別墅,梅蘭芳自己記憶是“背倚萬仞絕壁,崖上種著大可數圍的棕櫚大樹,綿延幾十裏,憑欄一望,麵臨太平洋,風帆點點,沙鷗飛翔,潮來時,巨濤壁立,好像要湧進屋似的,真是奇觀。牆外有小山重翠,叢柳依依,有人在那裏釣魚。別墅裏也準備了釣竿,我們就學他也垂釣了一番。”這文字是漂亮的,盡管有可能是別人代筆,但大自然的基本狀況就是那樣,這是任何文字也無法變更的。梅蘭芳關注西方的另一種藝術——電影,但他更關注其中的西方之人,這似乎是他比其他國人更高明也更質樸的地方。此外,梅蘭芳還很注重從戲劇觀念上與異國戲劇人士進行交流。在蘇聯,沒看過京劇的著名導演,曾這樣敘述對中國京劇的整體感覺:“四百年來中國戲劇的現實主義,比日本的歌舞伎舊劇要純粹些,所以它影響蘇俄戲劇的潛能更大些。雖然我們之間語言不通,但這不妨礙理解你們的演出……”每當這種時刻,梅蘭芳總是非常注意傾聽,並注意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