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我不想看見你,我不想再看見跟這宮廷有關的任何東西你明白嗎?你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我今天還會在這裏!我當你是他弟弟,快走吧,別讓我更討厭你!”說罷,再不看他一眼,匆匆跑入書架之後。
“我不會放棄你的!不管你接不接受!”
眼看她裙角消失在重重暗影之間,蕭喻忍不住喊了一句,不管她還願不願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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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謝冰弦便知道了蕭喻說的那句“送去北漠和親”並不是玩笑話。
那天老皇帝特地將她召到了偏殿,這是她第二次和老皇帝單獨待在一起,隻是這次隔遠許多,隻覺得他又回複到了以往的冷淡和高深莫測。
“你知道,朕並不想再見你。”老皇帝漫不經心地敲打著桌沿,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朕不願他傷心,也不願傷自己的心,大梁容不下你,你的去處,朕給你兩個選擇:去寧國,或者去北漠。”
寧國還是北漠?兩者又有什麼區別?要她死卻不願髒了自己的手麼?此時謝冰弦反倒什麼也不怕了,直直望著他,“去寧國如何?去北漠又怎樣?”
“去寧國,從此生死兩不相幹,一了百了。去北漠——”皇帝頓了頓,“朕許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若事辦得好,朕或許還能讓你回來守著太子陵終老。”
謝冰弦彎了彎唇角,有些想笑,若她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那第二個倒還有些吸引力,“多謝陛下‘美意’,民女自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不能在梁國待下去,那民女出了國界是生是死就不需陛下操心了!”
老皇帝聞言,難得打量了她一眼,“你應當明白,朕答應過你什麼,便能毀棄什麼,生殺予奪,不過一念之間。他死了便不能再活,而害他的人於朕也許還有莫大的用處,要不要替他報仇,如何替他報仇,如今也在你一念之間。”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她若肯聽話,一切好商量,若不肯聽話,她難逃一死又何來報仇之說?
謝冰弦握緊了雙拳,諷刺地朝他笑了笑,“我當陛下真的是痛失愛子的慈父。”
“於他,朕是慈父,但逝者已逝,死後榮寵已極。而朕是帝王,何謂利益,何為大局,還不用你來教。”皇帝冷睨她一眼,“如何?該選哪裏你可有了定論?”
謝冰弦深吸口氣,“民女明白了。”
老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她下去,隻是臨去前,又忽然叫住她,道:“朕看在他的份上,教你一個道理:這世上,若不想低頭,便做個真正的強者,待你有資本與他人討價還價,再來報仇不遲!”
“民女,謝陛下教誨!”謝冰弦頓了頓,朝他低低一禮,轉身快步走出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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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穿越成為冒牌公主的兩年之後,謝冰弦又一次穿戴著華麗的衣冠,踏上遠送他國的行程,隻不過那時她是公主,如今她不過一屆禮物。
北漠,並不算太陌生的名字,曾經她與夕嵐商定過的逃亡地,如今,卻是她和親北上的路。
若蕭琰仍在,應笑人情冷漠、世事無常。可他的逝去便如一陣風,從此了無痕跡,連夢裏也尋不見影蹤。
冰冷院落裏,她幾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形單影隻的日子,一個人吃飯、看書,在重重高牆內走走停停,習慣了孤單、冷漠,便也習慣了無情。
原來愛情走後,便如它從來不曾來過這裏一樣。
隻是在夜半夢回時分,不知不覺,多了一行枕邊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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