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冰弦強打精神坐在場邊給明華加油,拍巴掌拍得手疼,站起身想去僻靜處乘乘涼。
“冰鎮的梅汁,你喝不喝?”
“郡王?”謝冰弦有些詫異。
“公主何必每次都將小王的品階咬得如此清楚?”蕭喻挑眉,將杯子塞到她手中,道,“我也不喜歡欠人人情。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你這人還真自戀!”謝冰弦伸手接過,杯子裏漾著深紅的梅汁,涼意直沁人心。
“何為‘自戀’?”他不解。
“就是……我發現,其實你這個人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謝冰弦勾了勾嘴角。
蕭喻摸摸鼻子,“敬謝不敏的好。”
“但是,我還是討厭你。”謝冰弦打斷他,“隻不過現在有了比你更討厭的人。”
她恨蒼天不公,恨人事捉弄,恨今生陰錯陽差要穿成一個假公主……與這些比起來,蕭喻做得那些事,也就微不足道了。
“蕭喻,你能不能再做件好事,帶我出宮?”謝冰弦垂下眼睫,連自己也有些懷疑為什麼要對他開口。難道因為他習慣於同皇帝唱反調嗎?
“什麼?”他蹙眉,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沒什麼……”謝冰弦低眉不語,“我隻是……有些想家……”
她隻是……真的想離開了……
蕭喻還來不及回答,突見場外突然衝入一騎,被守衛攔下。
“報——八百裏加急!”
大好的天氣,不知有什麼事要觸黴頭,皇帝皺了皺眉,示意身旁內侍去取。
這一去卻耽擱了半晌,待回轉時緊低著腦袋,兩隻手哆哆嗦嗦地捧著奏報,不知該如何開口。
皇帝心中愈發不悅,馬鞭一抽,將那卷紙勾了上來,才看了兩行,頓時臉色灰敗,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奏報,幾乎要將它燒出一個洞來。
“皇上?”皇後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來人!”皇帝將那卷紙捏的死緊,馬鞭顫抖著指向謝冰弦,怒道,“來人!將這欺君罔上的賤婢拉下去!”
“父皇!”明華大驚,一把拉住父親的馬鞭,“父皇你糊塗了麼?她是寧國公主啊!”
“公主?哼!”皇帝冷笑,將手中的紙團迎麵扔到明華臉上,“你自己看看!若她是真的,那這又是誰?!上麵說寧國公主已與北漠聯姻,如今已是北漠的皇貴妃了!”
“不可能啊!父皇,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明華匆忙看了一眼,滿臉臉困惑,發急地看向謝冰弦。
手心是密密的汗,謝冰弦隻覺得渾身都涼透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她的使命竟那麼簡單,隻等真公主安全到達北漠成婚,生米煮成熟飯的那一刻?這麼說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棋子也該到了被廢棄的那一刻?
“寧雪姐姐你說話啊!”明華發急地拽著她的胳膊。
“還要說什麼?說那個寧國公主帶到北漠的國書和印信,難道是假的嗎?還是不知什麼時候寧國主生了兩個女兒?”皇後將明華拖到身後,斜睨著謝冰弦,冷冷一笑,“咱們是被耍了呢!寧國好大的膽子!”
一時場麵尷尬非常,在場的梁國人無不竊竊私語,將憤怒地目光投向場地中央,謝冰弦低頭,隻能無言以對。
“來人!將宮中的寧國人一律抓起來,嚴刑審問,勢必將實情給朕問個清楚!”皇帝顫抖地指著謝冰弦,“將這賤婢給朕押下去,即日處斬!”
“父皇!”明華大驚,抱住父親的衣袖求情,“怎麼別人是審問,她卻要處斬?!有什麼事總要問清楚了再說啊!”
“假扮公主,欺君罔上,罪當不赦,她還有什麼可說?!”皇帝甩開她,冷哼一聲。
方才還對她語重心長,老皇帝現在想來一定氣得要死吧?
比起她騙了梁國君臣那麼久,現在一意要置她於死地也不為過。
其實,她這次回宮,就沒想過能活著出去,夕嵐交給韓定淵照顧,她也放心。反正這世上無親無故,無牽無掛,死了便死了,有誰為她不值?為她傷心呢?
“我能說什麼?說我對這些根本不知情,你們相信嗎?”
環顧四周那一張張驚怒交加的臉,謝冰弦慘淡一笑,“但我的確不是公主。我不是寧雪,我叫謝冰弦。”
說罷,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自覺閉上眼跪下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