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寧國公主不高興，幾乎全宮裏的人都看出來了。
每日無精打采，茶飯不思，就連十二皇子拿著各色新鮮玩意來找她也閉門不見，從前，小朋友的麵子她是從來不駁的。
明華是個實誠孩子，自從萬州回來，就把謝冰弦當親姐姐還親，姐姐不高興了，她自然覺得逗姐姐開心這樣的重任責無旁貸地落在自己頭上。每天花樣迭出，變著法子玩耍，隻是學乖了不往宮外跑。
謝冰弦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幾天下來也難得一笑。老皇帝約摸覺得關係太僵也不好，借著女兒的麵子也安排些活動讓幾個適婚兒子參加，想要借機鋪條後路。
對於這種隔三差五的應酬，謝冰弦就算再不想去，也敵不過秦老狐狸的陰笑，隻能硬著頭皮伺候。
“公主可會騎馬？”馬場上，一個她都不記得是老幾的青年跨著馬遛過來，自以為風流地彎下腰。
“謝謝，我不會。”謝冰弦搖頭，堅定不移地站在場邊，隻注目場中飛揚的塵土。
好容易出了兩天太陽，老皇帝便耐不住寂寞，攜著子女朝臣來場上打馬球。
皇帝的幾個兒子幾乎都到齊了，隻是場上仍不見蕭琰。說他不在宮裏吧，葉隨卻將建府成婚之事說得言之鑿鑿；說他在宮裏，卻又音信全無。
其實她並不怎麼相信葉隨的話，畢竟這宮裏居心叵測的人太多，或許她又上了誰的當，可是他若是在宮裏，這些時日的避而不見，著實讓她有些寒心。
又或許，她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被人當麵捅一刀才肯死心。
看她一身利落的胡服打扮，不上馬還真是可惜。一旁的明華扯扯她的袖子，悄聲問：“寧雪姐姐，你真的不會麼？”
“並不精通，最多保證不會掉下來。”她腦子裏素來沒有運動細胞，也不會去出這種風頭。
“其實這樣散散心也很好呐，今天天氣不錯，不如我陪你去林子裏遛兩圈？”
“不用了，你下場去玩會兒吧，文錦說你最愛這個，看見球杆就手癢。”
“我不去，我要陪著你！”明華嘻嘻一笑，撒嬌地黏上她的手臂。
“去吧，你看，他們都在等你了！” 謝冰弦摸摸她的腦袋，將馬鞭遞到她手上。
到底是小孩子脾性，明華想來想去還是按捺不住對馬球的熱愛，矯健地躍上坐騎向場中馳去，還不忘回頭大喊：“那你看我比賽哦，隻要本公主在，我這一隊就沒有輸過！”
明明是一幹兄弟臣子讓著她，卻絲毫不知情。謝冰弦不禁莞爾，如果這皇宮裏還有一點是單純、幹淨的，那就是明華。
“有時候，朕真希望，明華是個男孩子。”皇帝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臉上難得帶著慈父的笑。
他來做什麼？謝冰弦轉頭，見周圍的人已退得幹幹淨淨，隻留幾個內侍凝神屏息垂首立在他身後。
“為什麼？”她問。
“這樣朕就不用再為公主的事煩惱了。”老皇帝撫著胡須，注目場上奔馳的虹影，“你們很談得來。看得出，明華信任你，你也真心愛護她。”
“若明華是男子，就讓她聯姻？您和皇後最寵愛的女兒，陛下您可真舍得！”謝冰弦冷笑。
“公主是聰明人，也從小長在宮廷，卻為何在這件事上犯糊塗？”
“陛下說我與明華的姐妹之情是真，難道我與三殿下之情就是假的嗎？陛下樂見我與明華親厚，為什麼卻容不得我與三殿下往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兩國邦交，從來就是利益的博弈，何時問過人真心？”皇帝看著她，目光深沉，“總不至於還要將朕最器重的兒子賠進去吧？這場交易，朕還不想輸。”
謝冰弦沉默，“我懂。”
就像葉隨說的，他的妻子，必須是真正能在政途上幫助他的人。
“公主好自為之吧。”老皇帝負手，“這皇宮其實什麼都沒有，有的不過身不由己罷了。”
這感歎，從一國之君口中說出來，更顯悲涼。
“寧雪明白。”她點點頭，別開眼。
※ ※ ※
場上比賽正酣，彩球唰地從明華的馬肚子下飛過，小丫頭毫不含糊，腰一翻，赭紅球棍輕巧跟上，迎頭便是一擊，將那顆彩球直接擊飛半場，同隊的人連忙策馬跟進，利落一擊將球打進球門。
“好！”場邊叫好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