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1 / 3)

第 26 章

殿外樹影婆娑,皇後扶了掌事太監的手,緩緩轉過身,歎道,“到底是年紀大了,見不得這樣小兒女纏綿。”

“娘娘正當盛年,顏色和曾差了那些二八女兒去?”

皇後笑了笑,“老了便是老了,再沒那麼的高心氣,總是瞻前顧後,倘若真能事事如意,叫我少操些心就好了。”

那內監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浮光殿,“六皇子已被陛下黜往肅州,非詔不得回京,顯見是成了棄子的;三殿下麼,不正等著娘娘玉成好事?隻等他出繼寧國的那一日,前國舅便是再籌謀也鞭長莫及了。”

“你今日倒是多言!”皇後撇了撇嘴角,淡笑著走出浮光殿。

她不過一介女流,沒有那麼大的報複,作為一個母親,她隻在乎她的兒子是否能繼承大統。

先皇後在時,庶出的兒子比不過嫡出金貴也就罷了,如今她早死了,當今皇後的兒子豈能爭不過一個殘廢?

可惜那孩子命好,殘廢了也有母家扶持,如今她若順水推舟送他去寧國做駙馬,豈不永絕後患一了百了?

至於如何吞並寧國、一統天下,那就是她兒子該關心的事了。

隻是這事成與不成,終究要看皇帝的意思,何況皇上那一眾兒子裏,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呢?

※ ※ ※

走出浮光殿時已近黃昏,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關係,一切看在眼中都特別美。夕陽投下婆娑的樹影,輕風在林間穿梭,就連鳥鳴蟲唱,此時聽起來也仿佛天籟。

謝冰弦腳步輕快地往回走,沒走幾步就看到轉角一列小小的隊伍,中央的步輦上斜靠著一抹清瘦身影,紫衣金冠,張揚卻不張狂。

兩相照麵,謝冰弦不想理他,又實在咽不下心中那口氣,索性挑高了眉毛,擺出一臉幸災樂禍,嬌笑道:“好巧,又在這裏遇見殿下了!哦不,現在是不是應該叫郡王了?聽說殿下外放了個官,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梁國慣例,皇子成年前往封地時才可封王,通常領的親王銜,隻有那些生母出身低賤或曾經犯錯的,才降級領郡王銜,但名義上至少仍稱王爺。這次約摸蕭喻真的做過火了,惹得皇帝龍顏大怒,直接給了個郡王名號,丟去肅州自生自滅。要知道肅州邊遠荒涼,素來苦寒,這一去便與流放嶺南無異了,搞不好這輩子都回不了京都。

雖說天家無情,但被親生老子這般輕踐,換了別人早就愁眉苦臉呼天搶地了,蕭喻卻仍舊一臉不以為意,反倒欣慰地揚了揚嘴角,“公主是真心恭喜我的吧?”

“那是自然!”謝冰弦垂下眼眸,掩去那麼一丁點兒的心虛。

“我想也是。”蕭喻笑了笑,“終於可以擺脫束縛,去這片高牆之外生活,你也許不明白,我有多高興。”

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帶著無比的解脫與輕鬆。

謝冰弦忽然想起那日蕭琰對鶴的評價,和那雙明澈的眼眸裏對天空的憧憬。他們是天之驕子,卻也是折了翼的鳥兒,從小生長在這片高牆之內,從小背負著身份、地位、禮教、行止,太多的不得已,又豈是她這個異時空的觀光客能夠明白?

謝冰弦忽然有些頹喪起來,從來到這世界的那刻起,她似乎一直抱著看戲的心態,仿佛一切不過是一部電影、一場夢,皇宮生活對她來說不過是神秘的向往、新奇的體驗,而此刻,現實告訴她這就是生活,需要的不是代入,而是真正作為這個時代的一份子,作為假冒的皇族,或真實的草芥,去活完她未知而坎坷的下半生。

應該怎麼辦?她不知道,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逃開這紅牆碧瓦,逃開政治的漩渦,或者,逃離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