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時過境遷,我和尹莉莉一直都把姥姥的傳奇經曆當作一個謎。姥姥臨終之前對肖若聰的坎坷經曆還有種負疚感。我想,這也許是她後來一直拒絕搬回古宅去住的一種情愫吧。那一年,我和莉莉在古宅的那間屋子裏徘徊了許久,誰也找不出一句恰當的句子來評說它
都說古宅的風水硬,誰染指上了,不倒黴破財,也會碰到憋氣窩火的事。李宜龍這一陣子的氣就不太順。日本人倒是不大找麻煩了,可後院又起了火。先是雨薇背著家人要去延安投奔共產黨,讓閔香蓮趕到車站硬給拽了回來,結果雨薇躺在床上大病了一場,害得他到處尋醫問藥。偏偏這會兒,楊瑩嬌這邊又生出事端來,這個外表溫順賢良的姨太太居然也敢在外邊打野食和野漢子幽會。
起初,他還有點不大相信,讓梁雲貴再去探訪一下。他轉了一圈,跑回來說,這事千真萬確,整個遼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不過在瞞著老爺您一個人了。
李宜龍勃然大怒。把楊瑩嬌關在屋子裏痛打一頓。瑩嬌起初還不願承認,隻是跪在地上哭哭涕涕,可終究禁不住再三逼問,隻好以實相告。原來這個小騷貨早就同那個姓牛的小子有染,而且還打過胎。他剛回來那會兒,她倒裝得挺像,夜裏沒少向他獻殷勤,還說些讓她想死了之類的乖巧話。沒想這個身子白白嫩嫩,模樣酷似天仙的美人竟讓他帶上了綠帽子。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要是往上推十年,他一定會讓那個姓牛的和肖若聰一樣的下場,可眼下畢竟時過境遷了,他不能把姓牛的怎麼樣,也就隻好衝姨太太發泄了。令他百思不解的是,那個牛鐵山生得傻大憨粗,走起路像個蠢貨,瑩嬌究竟看上他哪一點?他逼問瑩嬌,她不作答,隻是嗚嗚哭。
“你真是個不值錢的賤貨,找野男人也不選個模樣好的,偏要找那個車軸漢,他給你插上,你就舒坦?”
香蓮起初沒介入這件事,隻是心裏暗暗罵瑩嬌沒出息,怎麼還敢偷偷與那小子來往。後來是柳眉看不下眼,跑過來說:“太太,你去給二奶奶說說情,她也怪可憐的。”
“活該,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光我說情又能頂什麼用。”
“太太,您就勸勸吧,老爺的脾氣您知道,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這話提醒了香蓮。她不禁想起當年她和若聰的事給自己帶來的災難,心中不由生出惻隱之心。她匆匆走進老爺房裏,見他正揪著瑩嬌的頭發逼問她同牛鐵山發生過幾次關係。瑩嬌哭得像淚人似的,見到香蓮就猶如見到了救星,可憐兮兮地喊道:“太太,快來救我!”
香蓮對宜龍說:“老爺,事情既然已發生了,我看就沒必要叫那個真兒了,以後嚴加管教就是了。”
“不行,這回我非要狠狠收拾她一頓不可,這個騷女人壞了我李家的門風,我決咽不下這口氣。”
香蓮沒好氣地說:“這話可得兩說著,你當初拍拍屁股就走了,把一個大家扔給兩個女人。你一走就十年,瑩嬌她耐不住寂寞,做出點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就不能暫且饒過她這一回?”
李宜龍放下的瑩嬌,氣不打一處來地說:“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你和姓肖的那小子幹的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她頓時火了:“李宜龍,你不要消停兩天,心裏就難受。咱們還有筆帳沒算呢,你不要以為我好胡弄!”
李宜龍話一出口,便有點後悔了。在肖若聰的事情上,他做得是有些過分,況且因為他,肖若聰才失去了做男人資格的。於是他又改口說:“我在教訓瑩嬌,你來插什麼嘴。”
閔香蓮咬牙切齒地說:“好,這事我不管了,看你的這出戲怎樣收場。”她說完將門使勁一摔便出去了。
當晚,瑩嬌在房梁上了吊,幸虧柳眉發現得早,她才撿下了一條命。李宜龍害怕這事傳出去,便把家人和傭人召集到一起,再三吩咐不得走漏風聲,然後又以養病的名義將瑩嬌轉移到一個窄小的廂房裏,每天讓柳眉往裏麵送飯,並搜走了一切能夠自殺的用具。
瑩嬌的事發後,好長一段時間,香蓮都懶得和李宜龍說話。這不光因他的話刺傷了她的心,而且還有若聰的因素。他離開滿鐵事務所之後,一直沒正當的職業,綾子又不肯放過他,三天兩頭找他的麻煩。他在沈陽呆不下去了,便跑回了遼城,住在了親戚家中。
肖若聰本不想驚動香蓮,可不知怎麼的,偏偏露出了口風,傳到李宜龍的耳朵裏。一天吃晚飯時,他便把這個消息有意無意地透露給了妻子。香蓮表麵上不動聲色,可心裏卻產生見他一麵的欲念。她私下將柳眉叫到屋裏,把心思說了。柳眉怕得不行,擔心這事要讓老爺知道了,沒好果子吃。
香蓮說:“你怕什麼?有我呢。你隻需把他領到我指定的一個地方就行了。”
柳眉無奈,隻好照太太的意願做了。香蓮所做的這一切都沒能瞞過李宜龍的眼睛。他見柳眉從香蓮的屋裏出來,慌慌張張的樣子,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鬼。於是,他便打發人跟在她的身後。時間不長,下人跑回來報告說,柳眉和那個姓肖的一道去了一家旅館。
李宜龍暗暗罵道:“這個小婊子也學會拉皮條了。”他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到香蓮的房間,見她正在梳妝鏡前打扮。
“怎麼,想出門呀?”他故作驚訝地問。
香蓮正欲出門見宜龍突然闖進來,心裏別提多別扭了,便沒好氣地說:“我在屋裏悶得慌,想到外邊轉轉。”
“柳眉呢?要不要讓她陪你走一走哇。”他故意殷勤地說。
香蓮聽他話中有話,不免擔心起柳眉來,偏偏這會兒,她急匆匆從外邊趕回來,冒冒失失地嚷道:“太太,人我給您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