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林,祝你新年快樂。”雨虹興衝衝地說。
張雲林在電話裏打趣地說:“大過年的,你怎麼跑回娘家就不回來了,害得我白做了好幾道菜。”
雨虹心頭一熱,感激地說:“謝謝。”
李大姐微笑著說:“雲林這小夥子滿不錯的,挺會體貼人。”
雨虹臉紅了:“李大姐,你怎麼盡拿人開心。”
“別往心裏去,我是說著玩的。”李大姐起身說,“走,咱們到廚房做年飯去。”
在廚房裏,李大姐將已收拾好的雞放進鍋裏,並配好調料,回過頭對雨虹說:“我的拿手好菜是清蒸雞,這是老周最愛吃的。”她無意中提到了周健,心情又沉重起來,不用說,此刻她又想起了犧牲在敵人屠刀下的丈夫。
雨虹的心也沉甸甸的。在這一刻,她也想到了久無音信的林石。她仍記得送別的那天,她陪他走了好遠,她不時側視林石那清秀的臉龐和削瘦的身材。那千絲萬縷的離情別緒,時至今日仍曆曆在目。
兩個女人在除夕之夜都似乎覺得身邊缺了點什麼。雨虹一邊幫李大姐做飯,一邊尋找能夠讓李大姐開心的話題。她知道李大姐是個剛強的女人。平時,她可以把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就這一點,她們兩人是那樣的相似。她們都有相同的感情經曆,都有同樣鍾愛的男人。可今年的除夕,她們卻隻能用心來寄托她們的思念。
李大姐並不清楚雨虹的心思。她在吃過年飯後,走到窗前撩開窗簾,看了眼城市的夜景,
沉思片刻說:“真可惜,雲林沒有在,明年的除夕恐怕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雨虹注意到李大姐雖住的樓房很簡陋,但房間卻布置得整潔雅致,窗台上還擺放著月季花和冬青草。在冬日裏,紅花綠草,相映成趣。從這一點就可看出她是個熱愛大自然,熱愛生活的人。
夜深了,雨虹和李大姐同睡在一張大床上,興奮得久久不能入睡。她們天南海北地交談著,誰也沒有一絲睡意。
“雨虹,你看雲林這個人咋樣?”李大姐突然問道。
“挺好的。”她不經意地回答。
的確,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裏,雲林大哥哥般地照顧她。每晚,他都要睡客廳的沙發,而將床讓給她。時間長了,雨虹便有些過意不去,提出交換一下鋪位。可他都笑著說:“不要客氣,沒關係的。”
雨虹真的從心底感激他,並把他當作親哥哥對待。
“雨虹,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李大姐對雨虹,笑著說。
雨虹這會兒突然警覺起來,聯想起李大姐剛才說的那番話,心裏慌得不行。看來,李大姐分明誤解了她的心思。她於是便懇切地說:“李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請你別往下說好嗎?”
李大姐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難道你心裏還有別的人?”
雨虹無言地點點頭。
“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雨虹眼圈紅了,憂鬱地將林石的情況給李大姐講述一遍,說到激動處,她竟忍不住哭起來,搞得李大姐也陪她落淚。
“林石,他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李大姐自言自語地說,“怪不得我問過雲林幾次,他都告訴我,這不大可能呢。”
牆壁上的掛鍾敲了十二下。李大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望著窗簾透進來的月光落下淚來。雨虹裝作沒有看見,她知道大姐一定又想起那個人了,可她不忍把話點透,這樣她會更傷心的。
第二天清晨,雨虹老早便趕回了雜貨店,見張雲林紮著圍裙,正在廚房包餃子。雨虹見他那個忙活樣兒,忍不住笑了,忙去洗手,也過來幫他包起餃子來。
“哎,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她笑盈盈地問。
“還行。”雲林不自然地笑了笑。
“什麼叫還行呀?”雨虹一邊嫻熟地擀著餃子皮,一邊仰著臉說:“除夕夜,爆竹那個響啊,攪得我和李大姐連覺都沒睡好。我今早一看,滿地都是爆竹紙。”
雨虹隻顧滔滔不絕地說,根本也沒注意到雲林的表情變化。猛然,她似乎覺察到什麼,臉一下紅了。她發現雲林今天的情緒很特別,莫非……她不敢想下去了。和張雲林相處的一年多時間,張雲林對她很不錯,總像大哥哥一樣嗬護著她。有時,他也難免流露出對她的好感。但他們之間始終保持一道無形的界線。她心裏清楚她是很難跨越這條界線的,因為她心裏隻有林石。雲林似乎很清楚這一點,也就從來也不向她提及敏感的話題。兩人倒也相敬如賓的。雨虹很敬重張雲林的為人和對革命事業的赤誠。所以他們假扮夫妻的這段日子,配合得還是相當默契的。
雨虹將熱騰騰的餃子撈出鍋,端到雲林的跟前說:“雲林,趁熱快吃,我再給你盛碗餃子湯去。”
“別,還是讓我自己來吧。”他忙站起身說。
“哎,你今天怎麼客氣開了。”雨虹覺得雲林真有心事了。她倏地想到幾天前,他曾對她說過,想向組織要求去陝北蘇區工作。她當時一愣,問道:“你怎麼能這樣想?地下工作不也是很重要嗎?”
雲林當時苦笑了下,說:“你不懂。”這句話,讓雨虹琢磨了好半天,現在想起來,才感覺到:“我真傻,看起來,我們真的該分開了。”
“雲林,我昨天去北平,見到咱們的老領導了。他很關心你,讓我向你問好呢。”雨虹在飯桌上有意分散雲林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