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屏風在我麵前,我看到了當年的孫拂塵也站在這個屏風前,和我一樣在猶豫,在躊躇,但是我們非進不可。

孫六壬輕聲的說:“我進不去了。”

我回頭看著孫六壬,突然覺得有點舍不得她了,這個一直陪著我東奔西跑,讓我慢慢去體會八寒地獄的丫頭,雖然不怎麼討人喜歡,但是她畢竟陪著我走了過來,現在卻在最後的關頭,走不進去。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不進去,他父親能進去,為什麼她不能。

“我在這裏等你。”孫六壬輕聲的說,“我等你出來,無論我的父親是死是活,給我一個消息。”

我突然看到當年孫拂塵的六個兄弟,對著孫拂塵說:“大哥,我們等著你出來。”

我身體戰栗起來,他們是在孫拂塵進入屏風之後,被那個無法探知的東西給弄死了。那現在孫六壬豈不是非常危險。

我又猶豫了。

孫六壬搖著頭對我說:“我說了等你,就一定會等你出來。”

我在這一刻,幾乎被孫六壬的堅定給感染了,覺得她真的會等我。後來證明,她做不到。

我咬了咬牙,進入了屏風。

現在的世界是一片明亮,到處是層層疊疊的息壤,息壤呈現出蠕動的樣貌,看似緩慢,卻又讓人覺得威脅無處不在。

“你來了,”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然後轉身。

我看著他冷笑,其實我心裏早就有過這個念頭,他不是梵天,或者他就是梵天。

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站在我麵前。

孫拂塵!

“你花了這麼多心血,布置了這麼多,甚至不惜用你的女兒作為媒介,”我慢慢的說,“就是為了讓我準備好了到你麵前。”

孫拂塵微笑,“看你已經準備好了。”

我看見一個老頭在當年對著孫拂塵說:“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道士對老頭說:“看來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老太婆對道士說:“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書生對老太婆說:“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和尚對書生說:“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

……

書生說:“我準備好了。”

和尚說:“我準備好了。”

老太婆說:“我準備好了。”

道士說:“我準備好了。”

老頭說:“我準備好了。”

孫拂塵說:“我準備好了。”

我對著孫拂塵說:“我準備好了。”

“算沙,”孫拂塵臉色很好奇,“真的很有趣。”說完,他把沙漏給拿到手上,不停的翻轉,。

孫拂塵說:“你來了我就走。”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說:“你來了我就走。”

“告訴我為什麼?”我問孫拂塵。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孫拂塵問:“告訴我為什麼?”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說:“白馬過隙,勢不可擋。”

孫拂塵說:“慣性。”

我問:“明朝的那個爆炸,讓世界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孫拂塵說:“錯了。”

我好奇,“不是這樣?難道我錯了。”

孫拂塵說:“你對了一部分。因為你懂得太多了。”

“不是王恭廠大爆炸?”

“是的,又不是,”孫拂塵說,“我感興趣的那次是掃把星撞地。還有,蘇聯那次的通古斯爆炸,還有,蒙古人殺光所有異族,還有,遠古的水災,還有,遠古的天火……”

“別說了,別說了。”我打斷孫拂塵,“我已經懂了,這些東西都是慣性中的恐懼,梵天控製不到的恐懼。”

孫拂塵微笑:“聰明。”

“根本就沒有梵天。”我說。

“沒有。”孫拂塵說:“梵天是近百年才有的稱呼。”

“根本就沒有鬼魂。”

“我們說有,”孫拂塵說,“就能有。”

“根本就沒有生死。”

“慣性習慣了有生有死。”孫拂塵說。

“根本就沒有,其實什麼都沒有。”

“我們就姑且認為有吧。”孫拂塵不再微笑了。

我想了一會說:“源頭在哪裏?”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孫拂塵問:“根源在哪裏?”

“沒有源頭。”孫拂塵的話讓我心若死灰。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說:“沒有源頭。”

“可是會有盡頭,”我笑了,“這就是需要梵天的地方。”

“真的沒有了,”孫拂塵說:“多不好玩。”

我反駁:“好玩和不好玩有區別嗎?”

“既然選定你了,”孫拂塵說,“無所謂一切了,那就是你了,什麼都是你的,你答應嗎?”

誰能理解這個誘惑,連秦始皇都追求的誘惑。

“用長生不老交換?”

“當然不是,”孫拂塵說,“那個太累,我們都承受不起,再說梵天,不慣性不習慣。”

“你累了。”

“我累了,”孫拂塵說,“不好玩了。”

“想想也挺好玩的,”我想了想,“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幹掉張光壁。”

“不多說了,”孫拂塵笑著說,“看來你是完全明白了,現在我問你,你答應嗎?”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問:現在你答應嗎?”

……

……

書生、和尚、老太婆、道士、老頭、孫拂塵爽快的說:“我答應。”

我對著孫拂塵說:“我不答應。”

孫拂塵嘴巴張的老大,即便是她這種人,聽到這種答案,也無比驚訝,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答案。

我對孫拂塵說:“你答應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屏風外的六個兄弟都給弄死了吧?”

“他們身上的能力太強,”孫拂塵說,“投名狀而已,我們要做的就是專門對付這種人,讓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