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八、水天一色接人來(1 / 2)

越靠南地,氣溫愈高,但一路走來山青水綠,也不覺燥熱,夜間亦是涼爽入秋,涼風徐徐,拂麵掠過,舒暢適宜,讓人沉醉。

風吹雲散,明月高升,一片銀光透過窗簷灑進屋內,春兒與懷琴正在收拾床鋪,柳如金喜潔,一路上的客棧無論多麼豪華樸素,被套皆用自帶之物,可苦了兩個丫鬟一番折騰。

柳如金坐在圓桌前,見她們收拾得差不多,自續了一杯茶水,麵色平淡,眸中清淺,若有所思地看著春兒,揉了揉眉間,“春兒。”

“小姐?”春兒放下手裏的被套轉過身。

“懷琴,你先下去。”

“哦~~~。”懷琴猶疑地看了看她們,合門離去。

“春兒,他不合適。”無姓無名,了然於懷。

春兒驀然抬頭,心頭震駭,呆愣著滯了片刻,雙頰頓時漲得通紅,雙手扭著手帕,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小姐……說甚呢?奴婢,不明白。”

柳如金無聲歎息,手執茶盅,“你知我的意思。”

夜,靜謐如水,牆角燈光忽明忽暗,一抹纖細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春兒心如搗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又燒得發燙,眼簾下垂,嘴唇張張合合,卻不知從何說來,眼前忽又迷蒙,淚水就這麼彌漫上來,盈於眼睫。

柳如金眉頭深皺,唯恐她執迷不悟,可情之一字,她自己便深有體會,可溫家世代襲爵,豪門望族,族內每位公子小姐的婚姻大事皆不能兒戲,雖然他曾獨自上門提親,可這畢竟是他瞞著家人一意孤行,尚且不說溫貴妃,就是他自家老夫人那一關又豈能那麼輕易過的?

這些話她自然不便直說,春兒跟了她這麼多年,聰慧機變,又何必未曾想到這一層,隻願她沒有深陷。

“奴婢……從未妄想,隻是,這麼遠遠瞧著就好。”淚水無聲,滴落至粗衫,層層蘊開。

“你這又何苦!”寂靜良久,她歎息不迭。

“小姐!大道理,春兒明白,隻是心不由己,也不知從何時,那人便進了心,怎麼甩也甩不掉。”她竭力忍住哽咽,細細訴說。

柳如金微微一怔,搖了搖手,又道,“多的我也不說,你是個聰慧的,且自斟酌吧。”

“多謝小姐。”

門口處卻傳來一聲輕響,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屋內的人察覺。

“懷琴!”眉間輕蹙,驟然清喝出聲。

“吱呀~~~”房門被緩緩打開,懷琴畏畏縮縮地走進屋子,聲音顫抖,“小……姐?”

春兒卻倍覺難堪,扭身徑直朝門外走去。

“噯~~~?”懷琴本欲攔住她,眼見柳如金正冷眼相瞪,不禁寒意森森,連忙嘟嚷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你下去吧,勸勸她。”她起身走到床榻躺下,連著趕路,已是疲乏至極,何況第二日還要繼續上路。

“是。”懷琴鬆了口氣,替她拉過衾被蓋上,又收拾了一番,見床上的人已沉入睡眠,閂好窗門,朝隔壁走去。

翌日,天色尚早,暖陽東升,雲朵猶如白絮遮蔽了陽光,些許光線透過雲層,仿若利刃,直射大地。

在天邊的另一端卻有幾團烏雲,緩緩漂移。

從客棧出來,寬闊的街道上已人潮如織,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又是一番熱鬧景象。

走在喧囂的人潮中,一行人邊走邊瀏覽街邊的趣味,不少閨閣女兒穿紅戴綠,打扮豔麗,競相駐足在胭脂水粉攤位之前,嬉笑討巧。

溫珂與柳如金行走在前,時不時討論一下此處的風俗人情與汴梁的不同。

因春兒的緣故,懷琴一直憤恨地瞪著溫珂的背影,臉上做出各種扭曲的表情,以泄氣憤。

春兒一夜未曾入眠,眼圈青黑,看著前麵一雙儷影,心底酸澀不已,雖然知曉他二人已無可能,卻眼見一人小心翼翼,巧妙地以自身相擋,替另外一人避開擁擠而來的人群,還邊走邊是逗趣,指點周遭的奇異景致,漸漸的,淚水模糊了畫麵,麵容哀戚,心涼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