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的官道上,馬蹄疾奔,車輪之下滾滾塵煙,漫天飛舞,最終消失於無形。
正直春夏交替之際,官道兩旁草木繁茂,蒼木聳立,豔陽當空,鳥語蟲鳴,正是踏青好時節。
馬車之內,春兒與懷琴快被顛得岔氣,心中嘀咕,卻也不敢怨言出聲。
自從那日有了魯良武的消息,柳如金便吩咐加快速度,馬匹都換過好幾批。
申時,兩輛馬車進入均州地界,柳總管告訴過柳如金,進入均州後便要棄了馬車,坐船順江直達襄州。
“馬上便要進城,你們且再忍忍。”柳如金自己也倍感疲乏,見她們一直挪動身子,不禁出聲安撫。
春兒與懷琴無奈相視,默然地點點頭。
夕陽西去,金霞漫天,殘柳拂提,均州城內一片繁華熱鬧,吆喝叫賣聲不斷,人潮熙攘。
放下窗簾,柳如金手執扇柄,微微一笑,“下去走走吧。”
春兒與懷琴忙嘻嘻笑著應“是。”
溫珂早已下了馬車,悠悠漫步與鬧市中,他身形挺拔,一襲月牙袍,氣質溫潤,清雅出塵,麵含微笑,溫朗如玉,閑庭信步地邊走邊欣賞街邊風景人物,雖是無意,卻引來周遭異性不少欽慕曖昧的眼神。
見柳如金幾人下了馬車,他淺淺一笑,上前拱手道,“柳公子。”
“溫公子。”柳如金頷首致意。
二人並肩行走在前,餘暉淺淺,霞光淡薄,已是將近酉時,這均州城內卻仍舊熱鬧非凡。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盤腿坐在一顆大槐樹下,手執拂塵,閉目清唱,聲沉悠揚,緩慢綿長,字字清晰。
“敢問道長所唱的是?”溫珂不禁好奇,上前詢問。
老道掀開眼皮,黑眸渾濁卻矍鑠有神,上下打量了一眼溫珂,又半闔眼皮,淡漠地道,“滄浪水謠”。
對於老道無禮的打量,溫珂毫不介意,依舊彬彬有禮地施禮道謝,便轉身朝柳如金走去。
“慢著!”老道突然朝他曆聲喝道。
溫珂頓時一愣,詫異地轉過身,依舊溫文有禮,“不知道長有何指教?”
“公子就這麼走了?”老道見他愣住,不禁憤然,手指著地上一排字跡,怒目而視,“沒見地上寫著呢嗎?”
溫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隻見塵土之上,“打坐勿擾。”四個大字,酣暢渾厚,隨意灑脫,又是一怔,忽又倍感好笑,莞爾笑道,“抱歉,在下並未看見地上這幾個字,上請見諒。”
那老道卻開始不依不饒,“哼!你擾了我清修,如何也說不過去。”
溫珂啞然,一時進退不得,窘迫道,“那,道長的意思是?”
“不若公子請老道淺酌一杯,這一茬也算是過了。”
“這~~~~~~”
“看道長清風道骨,宛若上仙,沒想到是個道貌岸然的假道士。”
一道清朗之聲插話進來,半是好笑半是嘲諷。
那道長循聲瞪圓雙目,滿臉皺褶隱隱顫抖,既是氣憤又有被戳破把戲的羞惱,“呔!哪裏來的……哼!婦人之見!”
柳如金一行人微微一怔,她已遮去所有女兒家的印記,沒想到這老道士一眼便認出,莫非他真的是仙人?
柳如金卻並不在意,手中的折扇唰地散開,淡淡一笑,“在下涇渭分明,真身尚在,可閣下的作為卻有失道家風範。”
老道氣得麵紅,不禁蹦跳起身,一灑拂塵,指著柳如金,“你,你哪裏來的女娃娃,啊?如此伶牙俐齒,往後如何嫁人。”
“嗬嗬,這不勞您費心。”她合扇輕輕擋開老道的拂塵。
他們的爭執多少引了些許旁人圍觀,一些路人,已開始悄聲細論,“這老道士這些天來這裏打坐,也不見他麵前有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