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是情深意重。”她嗬嗬一笑,突然起身走到我身前站定,俯身在我耳畔低聲道:“你盡管赴宴便是,我保證你那寶貝夫君毫發無損。過了今夜,我更可擔保你夫妻便可團聚。”微一停頓,她又笑道:“你既信我一次,不差再信這一次。”
我側目望她,腦中飛快斟酌著她話中之意。她卻拂一拂袖轉身向殿內走去,丟下一句:“不過你要依我一事。”
“什麼?”我心中掛牽著拓跋朔的安危,少不得跟上幾步問道。
她站定腳步轉身望我,忽而笑道:“不可透露拓跋朔我的身份,否則,哼哼。”她說罷便轉身去了,走了幾步見我未曾跟上,又停下腳步催我:“進來坐會,等我換件衣裳。”
她換完衣裳出來我才恍然有了種正是此人的熟悉感。同色的衣裳,隻不過這次卻又換回了男裝。如瀑青絲束了起來,戴了一頂素色的綢帽,正中央以金線縫了一塊瑩然有光的美玉。一時豐神俊朗,容色清雅,活脫脫便是個青衫儒雅的少年公子。見我明顯錯愕了一下,她假模假式地踱了幾步到我身前,嗬嗬一笑,“王妃請。”
我忍不住她忽男忽女的變個沒完,明明便是在有意尋我開心,然而一時見不到拓跋朔卻也不便與她翻臉,隻好忍耐著跟著她走去一間大殿。那大殿外觀瞧著很是古樸沉重,然而入內才知奢華,一鋪到頭的雪色羊絨地毯,赤銅燭台約五步一柱,雪頂大帳拉了滿室,羊脂鬆香撲鼻而來,更兼酒肉香醇,燈影繚繞,隻晃得我眼花繚亂。
昔真靜率先入座,拉了我坐在她身側,我隻覺不妥,正推脫要去階下入座,便聽到一聲熟悉到幾乎沁入心扉的聲音鎮鎮傳來——
“宓兒——宓兒!”
我一驚,忙拂袖起身,一眼便見到一名青衣男子疾步從外頭衝了進來,雙眼圓睜如銅鈴一般瞪住了我,目中是清晰到了然的激動與情深。不似拓跋朔卻能是誰?
“王爺!”鼻翼微酸,眼窩便跟著脹痛了起來,我待要上前迎上他,卻叫昔真靜一把拉住了手掌。我一怔,尚未回過味來,便見拓跋朔眉頭緊蹙,跟著便上前一步,冷聲喊道:“放手!”
我這才意識到是昔真靜拉我手掌觸怒了拓跋朔,不由微微一怔,待要開口解釋卻驀地想起方才她對我的警示,不許我泄露給拓跋朔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這算怎麼回事?我一時頭大如鬥,低頭望一眼昔真靜,卻見她竟然好整以暇得自斟自飲起來,還用力將我拉在她身側坐下,很是故意地湊近了我耳畔輕喊一聲:“宓兒,坐。”
她陡然喊我一聲宓兒,隻將我激了一激,登時全身不自在了起來。扭臉瞪了她一眼,卻見她一臉無辜地望我,跟著便又轉向拓跋朔:“王爺也請坐。”
拓跋朔哪裏還能坐得下去,我悄悄睨他一眼,但見他握掌成拳,鼻翼奮張,幾步便衝上前來,兩側的侍衛忙站成一排擋在了他身前。我無奈蹙眉,忙使力掙開身子,軟語勸道:“王爺,你先坐。”
拓跋朔見我開口,很是吃驚不已,目光自我與那昔真靜身上來回流轉,一臉的不敢置信。“宓兒,你——你竟然——”
我竟然如何?事到如今我總算是明白昔真靜的目的了,她根本是存心要在我與拓跋朔之間搗亂。她當我是知己,必然不會拿我開刀,隻是她見不慣拓跋朔昔日與熙華的那段過往,竟而想出這個主意要來折騰拓跋朔了。我抬手揉了揉眉心,“真靜,適可而止。”
昔真靜自是沒有開口,一邊拓跋朔聽到我喚出那聲“真靜”,登時再也壓製不住滿心的怒火,幾下便掀翻了兩名侍衛,幾步衝上階梯,不顧身後數把明晃晃的鋼刀便抵在後心,伸手便向我抓來,怒道:“昔真靜,你敢染指宓兒,本王要你全城覆沒!”
我被他扯住左手手腕,他情急之下自然是力大無比,隻拽得我手腕生疼。然而心底卻是禁不住甜意湧出,拓跋朔……他對我當真是情深意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