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龍王廟據說是以前用來求雨的,離將軍廟沒多少路,兩座古廟之間原本也就隔著不到四五米,隻是年久失修加上破四舊的運動,現在也給毀了。廟雖然不在了,但是這龍還沒走,當天下午查文斌就決定進去求個雨。
準備一隻大白雞,然後一個小葫蘆,他跟超子還有我阿爸便摸到了那廟裏麵的一處深山裏,在那兒有個水潭,水很冰,也很深。這個水潭再往上就沒有河流了,也就是說這裏就是整條溪流的源頭,無論多大的幹旱,這兒的水始終是滿滿的。
那條河是國內一條非常有名的河,是黃浦江的源頭,很早的時候,便有周邊縣裏的人來這兒求雨,後來這門有點類似於薩滿的巫術知道的人越來越少,漸漸地,也就沒人打擾這片水潭了。
殺了雞,祭了龍王爺,在岸邊擺上一個小葫蘆,查文斌便開始念經取水。
這取水經文都是口口相傳,從不曾有個文字記錄,因為那些古怪的音節連念經的人自己也不能明白是個什麼意思。
經文需要一直念到葫蘆裏的水被灌滿為止,有的人說這是上麵瀑布飛下來的水濺滿了,有的人則說這是水之精華,是龍王的雨凝結成了神水。
等水滿了,超子便背著那個看似隻有鼠標大小的葫蘆,但是卻背得很吃力、很重,等背到橋頭的時候才能卸下。查文斌打開那葫蘆,把裏麵的水灑在橋上,沒一會兒,天空就開始飄起了雨滴。有些事情就是這麼神奇。
當天晚上,阿媽燒了幾個菜,裝好,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了查文斌。
那時候那個女人還在外麵住院,隻是傳回來的消息都說不大好,怕是沒得治。查文斌就用白紙剪了一幅兩人抬轎子的圖案,然後用線吊在一根小竹竿上,然後讓超子捧著菜碗跟他大半夜的去那橋上。
然後查文斌讓超子退到路上,點了香燭,擺好碗筷,就坐在那橋中間。晚上下著毛毛細雨,查文斌就那樣挑著那張紙轎子一直在那等。奇怪的是,超子渾身都濕透了,查文斌身上卻一點雨水都沒有,香燭也絲毫不受風雨的影響,就像那兒是一個真空地帶,連橋麵都是幹燥的。
等到半夜裏,那個紙頭轎子突然開始動了,就跟皮影戲一樣,一抖一抖的。查文斌便站起身來,慢慢提著那轎子過橋,等到橋頭的時候,突然從兜裏掏出一個火折子一把把那紙片片給點燃了,然後向橋下的河裏一丟,瞬間被溪水衝得老遠。
後來我才懂得,這橋那時便是奈何橋,他用祭品和假人引了那個小鬼出來,然後一腳給踹進了橋下的忘川河,無論神鬼,隻要進了那條河,便再也不會出來害人了。
第二日,那個女人便出了院,所有的醫生都解釋不了,這個在臨床醫學上已經宣布病危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能自己收拾包袱和行李回家了。
再後來,查文斌替我阿爸訂了一對石獅子放在橋頭。從那以後,這座橋便再也沒有出過事兒,我也沒再在那個彎彎上見過奇怪的人。
那一次走後,查文斌和阿爸約定過些年再把我重新送過去,可是一等等了好多年,我都沒有再見過查文斌。隨著年紀的增長,我胸口那塊胎記也逐漸成了一個銅錢大小,後來我曾經想去做一個手術把它給割了,可是阿媽卻死活都不肯,說小祖宗,這個東西動不得。也就是從有了這塊胎記起,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或許它就是用來堵住我另外一隻眼睛的吧。
而那座橋的故事也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前又再次發生了。
今年我老家進行村莊整治,政府出資加寬道路,那個彎彎也終於被現代化機械給砸掉了一半,為了方便澆路,那對石獅子被工人暫時移到了路的那邊。阿爸心裏雖有不快,但也無能為力,不能阻止工程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