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太平說孫萍年輕前途不可限量,他自己年紀大了,不可能沾她什麼光,但鎮裏的年輕幹部就很難說了。說不定哪天就需要人家關照。孔太平一席話將年輕幹部的心說動了。孔太平抓住時機要趙衛東作為孫萍的人黨介紹人,趙衛東猶豫片刻後,點頭同意了。他還接著孔太平的話說這也叫感情投資。他倆一表態,這事就成了。當天孫萍就拿到了入黨誌願書。有天夜裏,孔太平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那人說是洪塔山在拘役所磨得實在受不了,請孔書記無論如何要快點保他出去,哪怕是早一小時也好。
孔太平一算已到了第五天,便約上黃所長,第二天早飯後,一行人開著車直奔縣拘役所。拘役所的犯人多,洪塔山在那裏一點優越地位也沒有,幾天時間人就變得又黑又瘦。孔太平他們去時,洪塔山正光著頭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同另一個犯人搭夥抬石頭。見到孔太平,他扔下抬杠就跑過來,看守在後麵吼了一聲,要他將這一杠石頭抬完了再走。洪塔山二話不敢說,乖乖地回去撿起了抬杠,抬著石頭往一處很高的石岸上爬。洪塔山回來後,孔太平依然讓他當養殖場經理。田毛毛則正式當上經理助理。
孔太平見已成了既成事實,幹脆讓鎮裏下了一個紅頭文件,想以此來約束一下他們。舅舅出院以後,很長時間胳膊都用不上勁,所幸狼狗咬傷的是左手,對幹農活影響不大。秋天,棉花地換在後,舅舅又將小麥種上。麥種是孫萍幫忙撒的。
孫萍入黨後,各方麵表現都很好。因為田毛毛一宣不回家去,孫萍沒事時就去孔太平的舅舅家,替兩個老人解解悶。種完小麥,還沒等到它們出芽,孫萍下來的時間到期廠,孫萍走時還到那塊沒有一點綠色的地裏看了看。然後到養殖場拿走田毛毛養在一隻小魚缸裏的兩隻長像很特別的“迷你王八”。秋天的天氣很好,可孔太平心情非常不好。上時一抓反腐敗,這甲魚的銷路就大受影響。洪塔山帶著田毛毛在外而跑了一個多月,可是銷售量卻比去年同期少了近三分之一。就這樣也還算是最好的,好些養甲魚的單位,幹脆停止使用暖房,讓甲魚冬眠,免得它吃喝拉撒要花錢。洪塔山神通比問行們大,這是他們一致公認的。然而就這三分之一讓鎮裏財政處境更加困難。國慶中秋相連的這個月,孔太平咬著牙動用了那筆別人捐贈的救災款中的一萬元,全鎮所有幹部職工和教師的工資也隻能發百分之五十。而上個月的工資到現在還分文未發。
孔太平天天盼著洪塔山回。等到十一月初,洪塔山和出毛毛終於回來了。兩人氣色都不好,孔太平以為他們累了,問了一些簡單的情況以後,孔太平就叫他倆先回去休息。洪塔山頭裏走了,田毛毛卻沒有動。待屋裏沒人時,田毛毛忽然撲到他懷裏蠔啕大哭起來。
孔太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有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反複叫她有話就說,別哭壞了身體。哭了好久,田毛毛突然抬起頭來說,表哥,我想回家!孔太平說,想回家,這太好了,我送你回去。田毛毛說,可我怕他們不讓進門。孔太平說,這你不用擔心,有表哥我哩。說著,他就叫小許準備車。然後將田毛毛牽出屋,上車往家裏開去。舅媽見田毛毛回來了,喜得雙淚直流,兩個人正抱頭痛哭,舅舅卻一聲不吭地拿上鋤頭往門外走,但他兩腳一直未跨過門檻。
孔太平看時,才發現舅舅臉上也有兩行淚痕。孔太平說,好了,毛毛回家你們應該高興才是,別再哭。他還想寬慰幾句,小趙騎著自行車,滿頭大汗地跑過來,結結巴巴地說,各個學校的代表來鎮裏請願了。趙鎮長請你馬上回去。孔太平腦子轟的一聲像炸了一樣,他二話沒說,轉身就往外走。在他上車時,舅舅叫了聲,大外甥,別慌,吉人有天相,你首先得當心自己。孔太平嗯了一聲,便吩咐小許快開車。半路上,碰見教育站何站長在路邊匆匆忙忙地跑著,小許停下車將他也捎卜。孔太平問他是怎麼回事,何站長臉色發白,說他事先一點風聲也沒聽見,倒是有不少老師在他麵前說自己能體諒鎮裏經濟上的困難。孔太平要他馬上打聽,背後有沒有其他因素。教師請願團的總代表是鎮完小的楊校長。孔太平有幾個月沒見到他了,一見麵發現他人瘦了許多,而且氣色也不正常。楊校長開門見山地說,教師們沒有別的要求,隻想要岡自己的那份工資,如果不答複他們明天就停止上課,也出去打工自謀生路。楊校長很謹慎地避免使用罷課二宇。孔太平同他們說了半天沒有結果,反而將氣氛弄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