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全禮擺擺手:“我離開春宮,就不插手那裏的事情,你不用向我說這個,你想說,可以去找陸書記。”
小毛站起來說:“金專員,您不要生我的氣,我當時也是擠在那裏,沒有辦法。我早就有這樣一個想法,等事情平靜以後,還把他調回來,我這次來向您彙報,就是說這事,想把他調回來!”
金全禮聽著小毛這麼說,心裏才順過勁兒來。他金全禮從來都是寬宏大量,允許人犯錯誤,也允許人改正錯誤。小毛以前犯過錯誤,改正,他原諒;現在他犯錯誤,改正,他還可原諒。他從心裏又為自己的寬宏大量而感動,於是,態度更加和藹起來,說:“調不調回來,還是縣委決定,我不好插言。隻是據我以前在春宮的觀察,這個人有毛病,但主流還是好的!”
小毛點著頭說:“主流是好的,為人也不錯。我早有這個想法。金專員,您看這樣好不好,辦公室主任已經有人了,讓他到組織部去算了,那也是個實權部門,也是縣委常委,職位和辦公室主任是相同的!”
金全禮點著頭說:“可以嘛,組織部,辦公室,都可以嘛!”
港笑了,說:“那我回去了。下邊車裏給您帶來一筐蘋果,讓人給您送到宿舍,沒事您吃著玩。”
金全禮說:“這是何必,我不愛吃生東西。”
小毛走了。小毛走了一個禮拜,果然,原來撤職的辦公室主任,又被調回了縣委,成了組織部長、縣委常委。這家夥一到任,就跑到了行署,撞開金全禮的辦公室,一下跪到地上哭著說:“金專員,感謝您給我第二次生命!”
金全禮當時嚇了一跳,但馬上向前說:“老鍾,你這是什麼樣子,給我起來!”
老鍾起來,抹著眼睛說:“我就知道,早晚,老領導不會忘記我!”
金全禮說:“什麼忘記不忘記?這和我沒關係,要感謝黨,回去好好工作!”
老鍾答:“回去一定好好工作,我聽您的,金專員!”
九地委書記陸洪武,這一段心情似乎不好。他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這一段身體也不大好。他隱隱約約感到,自己是不是也要走吳老的路。上次吳老病逝,在醫院會議室裏,金全禮說出“在場各位,都有這一天”,就特別刺傷他的心。但他從工作考慮,一直對自己的病情保密。連妻子兒女都不告訴。他看病也不在地區醫院,總是開車去省城,在省城醫院一檢查,照鏡子,似乎心髒、肝脾都有問題。鑒於這種情況,不管從自己身體出發,還是從黨的事業出發,他感到自己已不適於既當地委書記又兼專員了,他想將專員讓出去。於是給省委寫了一個報告。說明原因,請他們提一個人當專員。但省委組織部接到報告後,接受上次金全禮與“二百五”之爭的教訓,並不明確表態,而是讓地委提出一個意見,由他們考察後報省委常委會。這事讓陸洪武做了難。從陸洪武考慮,他認為地區沒有適合提專員的幹部。
首先,他不讚成“二百五”當專員。他看不起他。但陸洪武也從心裏不同意金全禮當專員。這並不是因為他對金全禮有什麼個人成見,或是他上次說了刺傷他的話,而是從工作出發,他聽到一些對金全禮的反映。譬如,地委這邊就有人告訴他,金全禮這個人表麵看工作積極肯幹,踏實,但骨子裏卻不正派。這兩年他一直管紀檢,紀檢卻沒抓出大的成績。
上次讓他查老叢老周老胡等人蓋房問題,他礙於私人情麵,根本沒有調查,而是敷衍了事;再有,他在吳老病重期間,為了討好旲老,經常到下邊要活魚;還有,最近又授意春宮縣縣委書記小毛,把一個犯過錯誤的幹部又重新啟用等等。鑒於這些事情,陸洪武就對金全禮不大滿意,覺得這樣的人一下提為專員,對黨的事業,對他本人都沒有好處。但他又知道金全禮與許年華的關係,所以思來想去,內心很矛盾。最後他采取折衷的辦法,提出一個地委副書記老馮,提出一個金全禮,報到了省委組織部,而把老馮放到第一位,把金全禮放到第二位。副專員“二百五”首先得知這個消息。他破碗破摔,連車子都沒坐,一溜小跑就從行署到了地委。推開陸洪武的辦公室,劈頭就問:“老陸,你搞什麼名堂?”
陸洪武這時正肝疼,像焦裕祿一樣用個鋼筆帽抵著腹部,頭上也正冒汗,但他並沒有失去理智,而是說:“老陳,坐!”
“二百五”不坐,就在屋子中央站著:“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當麵提嘛,幹嗎背後搞我名堂!”
陸洪武不解地問:“誰背後搞你名堂?”
“二百五”說:“怎麼不搞我名堂?為什麼上報專員的名單中沒有我?老陸,咱們在一起擱夥計也好幾年了!你身為書記,不能處事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