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音她最近精神不對。她以前得過抑鬱症你知道吧？自殺過幾次，瞬是怕她……”
“她不是找到爸爸了嗎？瞬把她送回去不就得了。為什麼要為了那種人耗費自己的人生。”
“這樣下去不行。”秋恒望了一眼包房內的場景。
“要不……”陶霖冉透過玻璃看到彌亞在裏麵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想了想，“給瞬打電話吧。”
“你要去哪裏？”原本熟睡的女生在聽到動靜時，很快睜開了眼睛。
“我去秋恒那邊一趟。”
“不要去。”淩音拉住男生的手臂。
“可是淩音，我們已經這樣待在屋裏一周了。吃的東西也沒有了，我總要出去買一些回來儲備。”
“不要去。”
“乖，我很快就回來。”
“不要去啊。”淩音突然哭起來。
每次都是這樣……自從淩音的爸爸回到自己的家以後，原本說好很快來接淩音，半年過去卻沒有下文，想來是被妻子阻攔，過來的次數也愈來愈少，他說是工作繁忙要出差，但淩音不相信，總有自己又將被再次拋棄的恐慌……
但一次次限製葉瞬的行動，因為男生的寵溺而越發嚴重。看到越來越頻繁哭泣的淩音，男生才終於明白，或許秋恒說得對，因為自己的保護太多，她才變得愈加脆弱。
“淩音，你不再是小孩子。”男生坐到她旁邊，安撫地摸摸她的頭，“你也需要獨立一些。”
“為什麼要獨立？”淩音卻呆呆地說，“等我獨立了，你就會從我身邊離開嗎？”
“淩音，不要任性。”
“你渾蛋！”對於不順從自己的葉瞬，淩音失控地扇了他一巴掌，回過神來時遲鈍地瞪大眼睛，然後雙手插進頭發裏，“對不起，我……”
再這樣下去，不行的。
——你也已經累了吧。
葉瞬沒有說話，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然後走出門去。
望著被關上的門，淩音將水杯打翻在地。
你也會拋棄我吧？像那些說喜歡我卻又愛上別的優秀女孩的男生，像我媽媽，像我的養父母，像我的失去再回來又再失去的爸爸……
你也已經累了吧？
你也會討厭我吧？
——我該怎麼辦？
公寓內的窗戶朝陽，但拉起來的窗簾阻擋了陽光。縫隙間有光探進來，房間內仍舊灰暗。淩音蹲在地上默默拾撿著水杯的碎片，碎片割破手指，腥紅色的液體不斷滲出來。遲疑著往下按一點點，腥紅色就更多。
再深一些，疼痛感就強烈一些。
疼痛的感覺……這是我還活著的唯一證明。
“你總算來了。”陶霖冉被女生吐了一身，看到葉瞬進來，鬆了口氣。
“怎麼喝得這麼醉？”男生蹙起眉。
“雖然什麼都沒說，不過……”陶霖冉望了葉瞬一眼，和秋恒走了出去。
“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她這個樣子回家會被扒掉一層皮，你帶她去你那裏醒下酒再送她回去。”末了不忘笑著叮囑一句，“不要趁機對我們彌亞下手。”
彌亞意識不清，眼前朦朧一片。感覺有人靠近自己，熟悉的溫暖的氣息……眼睛一點點睜大，想要把他的臉看得更清楚一些。
男生想把她扶起來，發現她睜開眼睛看著自己。小小的臉上紅通通的，女生還在醉酒中。
雖然腦子裏混沌，女生的心裏卻很清楚。
這些日子他做了什麼，那些事情彌亞已經不想去問，她想問的隻有一句，那句話不在喉嚨口，而是埋在心裏，用手使勁刨，才隱約看到邊角。如此隱秘地被她藏起來，以為時間過去她自己也會遺忘。
可是在看到他的瞬間，思念的種子卻像施了加速生長的養料，迅速發芽抽枝，籠罩了整個心室。
——我可以喜歡你嗎？
該輕描淡寫還是認真。
內心的湧動是漲潮的海水，從遙遠的地方氣勢磅礴席卷而來，天地混為一色，是要吞沒一切的架勢，最後一刻卻被無形的屏壁阻擋。而自己變成了驚慌失措的小鹿，在陰鬱的山野沒有方向地逃。
為什麼會這麼辛苦，為什麼你一點也不知道？
看著眼前這個人，眼睛、眉毛、鼻子、嘴……全是喜歡。明明距離這樣近，卻又遙遠得無法觸及。是屬於自己的隱忍，卻化作了磅礴的委屈，於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瞬在視線裏變得模糊，好像無數次深夜夢境裏遠去的模樣，臉上冰涼涼的一片，然後蔓延到脖子裏、心口上。彌亞才發現自己在哭。
“傻瓜。”
一直沉默的瞬伸出手來抹掉彌亞臉上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淨，看著她小小的鼻子一抽一抽地吸著鼻涕，無奈地揉了揉她剪短的頭發。
“別哭了。”他說。
女生的眼淚卻掉得更凶。
剛走出錢櫃，女生果然蹲在路邊吐起來。去年認識她的時候，還是個精神蓬勃處處算計的女生，現在卻變得這麼脆弱。
看到彌亞又哭又吐的模樣，陶霖冉說得對，這樣的她不能回家，葉瞬隻好背著她去綠苑。
一路踩著月光，女生在背上半天沒有動靜，以為她睡著了，結果女生搭在自己脖頸上的雙臂卻一點一點加重了力度。直到男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不想看到你過……得那麼……辛……苦，幹脆殺掉……你好了。”女生拖著哭腔，口齒不太清楚。
葉瞬笑了笑：“好啊。”
女生卻又放開了手。
“每次看著你的背影時，我心裏都會冒出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心裏想著那個家夥就在你麵前呢……”彌亞伸手呼哧呼哧地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然後好想把你揍飛。”
“那為什麼一直沒揍？”
“打不過。”
瞬無可奈何地看著女生時不時還會抽氣，鼻子已經被她捏得通紅了。
“下次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拳頭揮過來，我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