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3 / 3)

父親這個顧問也沒有去年那麼盡心盡意了,他說一些人都是這樣,你倒黴了背時了就再踏上一隻腳,你要順利了行時了就都跑來分紅了,這樣的事情可多著了。他還一個勁地責怪我,說我剃頭剃得好好的,卻冒出這麼一個鬼點子來,害得全家人不得安生。我隻好跟他賠小心,專揀好聽的他喜歡聽的話說,拍拍他的“馬屁”。父親的脾氣很大,發起火來差為多要燒紅半邊天。可你隻要順著他,忍著讓著一些,幾聲沒有雨點的雷鳴很快就會轟響著隆隆遠去。

雖然家人不滿,免不了來點小小的埋怨,而在村裏,我的名聲可響了。承包拋荒地的事兒隻有我才想得出來做得出來並且大大獲利,那多交的一千元提留款讓一些心懷不滿的人多少也獲得了一點平衡。每當我拎著個剃頭箱子走在村間的小巷與田埂上時,好多人都以一副羨慕的目光望著我,稱呼也由過去的駝哥、駝待詔、駝師傅變成了駝地主、駝老板。

不管人家叫什麼,我都來者不拒,笑嘻嘻地照單全收。小時候,人家隻要說什麼與“駝”有關的字,比如彎、歪、扭、斜之類的詞兒,我都忌諱得沒法,心裏老大地不高興,就跟癩子忌諱光、亮、燈泡一回事兒。後來我就想開了,名字不就一個符號麼,管人家怎麼叫,你還是你,該怎樣還是怎樣,叫是叫不變的。有時我還想呀,自己沒什麼了不得的大本事,能讓人家開開心,不也是一種福分麼!比如有人跟我開玩笑,說駝哥呀,你怎麼不把背上的包袱放下來呀,老背著不嫌麻煩嗎?我說,背慣了,放下反而不習慣呢,就跟一個笑話裏說的那樣,主人給奴才賜坐,奴才卻說站慣了不會坐一樣的道理。

一次老三李治文從武漢回家辦點事,見村裏人總是拿我的駝背取樂,而我還跟他們一唱一和地配合著,他很不以為然,甚至對那些人都嘖有怨言了,他說,嘲笑別人的生理缺陷是一種可恥的行為。我說,老三呀,我要像你這樣想,一天到晚氣都嘔不完呢,我本身就駝麼,人家說的也是事實嘛,有些事想開點,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笑嘻嘻的了。聽我這麼一說,治文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自我承包二十畝拋荒地大獲豐收後,有人甚至開玩笑說,駝地主呀,小心共產黨再來一次打土豪、鬥地主、分田地,那時候,你駝地主第一個要站在批鬥台上挨鬥呢。我說好呀,那才有味呢,鬥的時候我不需要專門勾腰低頭,會占不少便宜呢。於是,大家就張開大嘴扯開嗓子哈哈哈地笑,笑得眼睛鼻子擠在一堆看上去一塌糊塗。

說起地主,我就產生了聯想,由地主而想到地主崽子龍生林,由龍生林而想到黃秀蓮。隻要一想到黃秀蓮,我的心裏就不好過。我想黃秀蓮都快半輩子了,可直到今天不僅腥氣都沒聞到,就連一次表白的機會都不曾有過。我想不能再這樣等下去,再空耗空熬的,一輩子一晃悠就過去了,那時候,想彌補也來不及了,進棺材了再後悔,畢竟是人生最後且最大的一種遺憾呀。我不能留下這種遺憾,不管怎樣,哪怕黃秀蓮瞧不起我鄙視我,總得讓她知道我一顆永遠不變的愛心才是。

不錯,要說我這輩子真正愛過的女人,愛得最深的女人,隻有黃秀蓮一人。盡管我跟翠花師妹上過床,有過令人銷魂蕩魄的肌膚之親,但我對她,更多的是一股兄妹般的情誼。我不能從男女的角度、情人的角度去想她,我隻能把她當成我純潔的小妹。直到今天,除了翠花,我還沒有跟其他任何女人有過半點說不清理還亂的瓜葛。隻要想女人了,自自然然就會想到師妹,想到那天晚上跟她在一起如火如荼的癡醉迷狂。但是,我得強忍著跳開那難忘的一幕,我不能老想著師妹,隻要一想,就是對師傅的不敬,是一種大大的罪過。我要忘掉她,我跟她曾經有過那次失誤,肯定不能有第二次失足了,這點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於是,就像電影切換畫麵那樣,我趕緊將師妹的頭像換成別的女人,在想象中與這個女人來一番鴛鴦戲水。

正這麼想著呢,新的機會說來就來了。

首先要聲明的是,我的第二次經曆女人並不是我的主動勾引,而是……而是……怎麼說呢,而是人家“送貨上門”。

其實,第一次破我處男之身也是師妹的主動,如果說她“送貨上門”那就有點褻瀆她的感情了。但總歸是人家在引誘我,有時一回想,就覺得自己還有幾分魅力,不禁飄飄然起來。但仔細一想呀,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其中主要貫穿著一個“錢”字。

就拿我跟師妹翠花來說,如果不是拿出所有積蓄感動她,就不會有她的主動,我這樣說絕對沒有冤枉她。

而我第二次經曆女人就更是一個赤裸裸的“錢”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