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蘭和三個警察一起走出來,那人避開,看著他們走進電梯。

金碩提出要用警車送那蘭回學校,那蘭婉拒,說醫院離江大宿舍區不遠,坐公交回去就好了,實則是一怕警車載著自己出入學校,再起八卦波瀾,如果再來段視頻,微博上的風言風語讓她情何以堪;二怕和金碩單獨相處。

但她還是沒能逃過和金碩單獨相處的命運。

金碩說:“不送你回學校也行,我有些話要問你。”他示意那兩個警察走遠。又說:“你在病房裏拿著刀子,我們都看見了。”

那蘭說:“我和他交談中,他突然用手掐緊了我的脖子,你要是仔細看,現在還可以看到他掐過的印記。”

“我聽過你初次和他見麵的錄音,他是不是道破了你的想法?”

“什麼想法?”那蘭明知故問。

“拔掉輸液管或者氧氣管。”

那蘭想說,你為什麼要裝傻呢?你明知即便我拔掉了幾個管子,米治文也不會立刻一命嗚呼。她搖搖頭,說:“難道你也開始相信他了?”

金碩聲音放柔和,說:“當然不會。我隻是覺得……你接連遇險,還是應該先徹底休息一陣……”

“好,我這就去休息。”那蘭轉身就走。

甩掉金碩後,那蘭一路走向車站,一路想心思,繼續為米治文做著心理側寫。他總是顯得那麼老謀深算的鎮靜,為什麼今晚會被自己激怒?他不是有意讓我對他產生興趣嗎?為什麼說到點子上的時候,他反而失了方寸?這種矛盾是否就是他本身性格和心理上矛盾的體現?他既想從罪孽中解脫出來,又沒有勇氣直麵自己的凶殘,所以他放出種種信息,繞著彎子讓我一點點“發現”罪惡的根源,做他的代言?這麼說來,血巾斷指案真的是他所為?

或許,他的發怒僅僅是因為我提到了他的童年,他的家庭環境留給他的陰影?

陰影?這時候,她忽然感覺到,一個真正的陰影正不遠不近地跟著自己。

也許是過去兩年裏經曆了太多的凶險,也許過去幾日裏的遭遇不斷敲擊著那蘭對恐懼的敏感神經,她的第六感全力以赴,悄悄告訴她,身後有人,跟著她走出了病房大樓,一路走向車站。

那蘭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假裝在查郵件,眼角望去,一個瘦小的人影立在樹的陰影裏,距離遠,她看不清那人的麵目和衣著。於是她打算慢慢走回去,將那人逼出陰影,至少可以看見跟蹤者大致的輪廓。

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是董珮綸。

“聽說你遇險了,還好嗎?”

周長路知道那蘭的遭遇,一定是他告訴了董珮綸。

“還好,謝謝你的關心。”

“身體健康上我放心,周院長說他親自處理的,我擔心你受了太大的驚嚇。”

那蘭抬頭看向遠處的陰影,該死,那人不見了!

“也不是第一次受驚嚇了,習慣了。”那蘭想起一年前在雪山“受驚嚇”的結果,險些去了精神病院。

“我們社團有一個活動,你方便來一下嗎?”董珮綸和周長路發起了一個叫“心聲”的社團,專門扶助受暴力傷害的婦女。

“當然可以,上回聽周院長說起,就一直想參加一次你們的活動呢。您告訴我具體時間地點吧。”

“就現在,萬國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