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們不能親自向鄺家詢問,他們立這個碑,沒有任何儀式,顯然想瞞了所有人。”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您就算新近發現了鄺亦慧的墳墓,為什麼要約寧雨欣來?”

樊淵說:“不是我們約她來,是她自己找上門來。”

因為昨晚沒睡上幾個小時,那蘭和鄧麒昌一行作別後,回到酒店客房,便和衣睡去。一覺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不過是晚上八點半,天邊竟然還有那麼一條淡淡的光帶。大概是養成的生物鍾還在作怪——在江大,現在應該是開始遊泳的時間了。

這時談遊泳是奢侈,但她至少洗了把臉,覺得頭腦清醒了許多。可是,當她的手握在房門把手上時,又覺得自己並沒那麼清醒。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打算出門的動作。夜幕已落,我要去哪裏?

在腦中浮現的,是鄺亦慧的墓碑。

這是一個她仍在糾結的問題:鄺景暉對女兒的深情似乎無可置疑,但為什麼在失蹤案未破時如此匆忙地立碑?最可能的解釋,就是他得到了女兒的屍體。或許他手眼通天,即便警察不知道的,他都知道呢!

其實再怎麼猜測也是徒勞,一切眼見為實。

親眼看看,鄺亦慧是否真的埋在土裏?

下午和樊淵聊到,像鄺景暉這樣的身家,既然能買到大片私家墓地,用的自然是土葬。挖開墳塋,打開棺材,真相大白。

她立刻笑自己的想法幼稚偏激,掘墓之舉,算是犯法行為不說,更是有悖常情,是對死者的不敬。

但她還是打開了客房的門。下午在茶室隻吃了些點心,要想安度一晚,還是要吃飯。順便,理理頭緒,這梅州一行,有什麼樣的收獲?下一步,該怎麼辦?

此行雖然知道了不少鄺家和鄧家的私房事,但對解決寧雨欣被殺案還是沒有太多裨益。最大的“收獲”,大概也就是發現了鄺亦慧的墳墓。可是,發現鄺亦慧的墳更像是插曲,寧雨欣啟程前,並沒有這樣明確的目標。難道凶手真的是因為知道了寧雨欣的旅行計劃,要阻止她南下?但是僅憑今天得到的這些信息,談不上“爆炸性”,如果為此殺人滅口,豈不是大驚小怪?

走到酒店大堂,那蘭忽然停住了腳步。背對著她的,是一個熟悉不過的身影。寬肩、挺拔、黑色西裝、墨鏡,鄧麒昌身邊那個沉默的隨從。此刻他並不沉默,對著手機說了些什麼,又點點頭,忽然轉過身。

那蘭早已隱身在大堂和走廊相接的拐角,偷眼望去,那人的身材本就“出挑”,在室內仍戴著眼鏡,更是引人注目。他頭微微移動,大概是在環視大堂一圈,不知在看什麼,然後轉身出了大門。

梅縣酒店林立,鄧麒昌的手下為什麼單單出現在我下榻的賓館?

隻有一個可能,他在跟蹤我。也許他沒想到,我並沒有東奔西走,為他們提供更多線索,反而呼呼大睡了幾個小時。

她本以為出了江京,就甩下了跟蹤的陰影,沒想到,他鄉遇到老麻煩。

本來和鄧麒昌杯茶傾談,對鄧氏父子的同情已深植在心,如今看見鄧家的保鏢在監視自己,被欺騙的感覺化為憤怒和深深的猜疑:他們想要幹什麼?

她也快步走到大門口,正好目睹那寬肩保鏢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車,正是鄧麒昌的林肯。

酒店門口也正好停著三輛出租車,那蘭上了其中一輛,說:“就跟著那輛黑林肯吧。”

前麵的林肯車沿著憲梓大道一路向南,越往前,那蘭越明白,林肯車的去向,竟還是局裏。

鄧麒昌養尊處優,下榻之地不可能在局裏小村,一定是梅州城裏的大酒店。但他的隨從,卻為什麼在夜晚奔赴局裏?局裏村和鄧麒昌搭界的,不就是鄺亦慧的墳墓?想到鄺亦慧的墳墓,那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