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耐人尋味的,其實是‘墓親人遠’這四個字。”一個聲音從身後飄來,離得遠遠的,並不響亮,卻足以讓那蘭一驚。

而且這是個熟悉的聲音。

她轉過頭,更是吃驚,背後三十米開外,不但立著在三聖宮見過的墨鏡老者,還有另外兩個人。站在最前麵的人和墨鏡老者年齡相仿,瘦如枯竹,穿著無領的短袖棉衫,拄著一根拐杖;另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人,本來身量就高,寬厚肩背挺得筆直,酷日下,仍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也戴著墨鏡,打著一把遮陽的傘,罩在拄杖老人頭頂上方。

一眼看去,像是一主二仆,拄杖老人是主,唯一不戴墨鏡的人。

拄拐杖的老人開始揮杖、邁步,明顯有腳疾,行路瘸跛。他一邊走,雙眼一邊緊盯著那蘭——不是打量,而是緊盯,想要看穿你前生後世的那種緊盯。

那蘭有過在重刑犯麵前的訓練,這時還是感到了一陣忐忑。

山野荒墳間,麵對三個遊魂般的身影,一雙直勾勾的眼。

“寧小姐,是不是?終於見麵了!”拄杖老人雖然跛足,但似乎轉眼就到了那蘭麵前,伸出枯瘦的一隻手。兩副墨鏡也如影隨形地趕到。

那蘭有些明白其中的奧妙了,伸出手,說:“您是在等寧雨欣?”

老人眼中閃過迷惑。

那蘭緊接著說:“她已經不在了。”

兩人的手一握,有力,稍稍凝了片刻。老人問:“不在?你是說,那種‘不在’的意思?”

那蘭點頭,指著一坡墳塋說:“是的,就是這種‘不在’的意思。她幾天前死了。”現在,是她緊盯著老人的臉。老人的臉上現出更迷惑和震驚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因為他的手不自主地輕微抽搐著,心驚的表現。那蘭問:“你們在等她嗎?她的死訊,雖然算不上國家大事,或者娛樂圈的爆炸新聞,至少在江京還是比較轟動的。”

在三聖宮見過麵的老者接過話說:“我們賦閑,生活過得散淡,消息有些落後……也許是該學學上網了。”那蘭猜測,寧雨欣南下的目的,一定是和他們約見,他們沒有在約定時間等到她,但仍盤桓在局裏,等著她的出現。墨鏡老者一直在觀察外來人,尤其青年女子,搭話摸底。

那蘭說:“我是寧雨欣的朋友。她去世得突然,並沒有告訴我你們在等她。”

“你也在查鄺亦慧失蹤的事?”拄杖老人問,目光仍不離那蘭麵容。

“還有寧雨欣被害的事。就在她準備啟程和你們見麵之前,她突然被害了……是我,發現了她的屍體。”

三個人的臉上都有被震了震的痕跡。終於,拄杖老人說:“我看,還是找個更適合說話的地方談談吧,我們已經足足等了三天。”

那蘭的確想和他們談談,但還是沒忘了問:“請問你們是誰?”

拄杖老人說:“我姓鄧。”

那蘭心驚,墨鏡老者說:“這位是鄧麒昌先生,如果當年鄺亦慧小姐沒有遇見秦淮,她應該是我們鄧先生的兒媳,我們也沒有太多理由在這個壓抑的地方見麵……寧小姐說不定也不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