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山城三易幟(4)(1 / 3)

“誰家的丫頭?媽。”子全不得不從,但心中不踏實,便不甘心地試探著問。

“高家的,就是昨日大鬧馬橋的那女子。”

“啊?是那隻母老虎。媽,您是存心叫兒子受罪呀。媽,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沒出息的東西!世上哪有活人怕死人、男人怕女人的?看你那窩囊相,咱延家沒有哪個男人怕女人的。”

“那我爹咋處處讓著您,事事聽您的,不是怕嗎?”子全怯怯地反詰道。

雙杏聽了不由“嗤”的一聲,險些笑將起來,抹了下嘴唇,忍著說:

“胡扯!那是你爹對媽的尊重和疼心,咋能說是怕?唉,不到時節,再說你也不明白。腰板子給我挺直,拿出男子漢模樣,不要挫了自家銳氣,將來真成了怕老婆。”

就這樣母子倆穿戴整齊,拐彎串巷,來到潘四爺家。潘四爺高興地帶她母子來到高四家。

潘四爺拉開門,伸手禮讓雙杏母子的同時,高聲叫道:“大妹子,你看我把稀客給你迎來了,認得不?”

高夫人聞風收起針線布籃,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一迭聲地說:

“哎喲,啥風刮來的!雖說初次見麵,咋能認不出?早聽當家的說,這馬橋三千大眾,女人惟獨延家嫂子俊。果真名不虛傳,叫人眼紅眼饞。快請坐,請坐。”

“哪能俊過妹子,看你誇的。”雙杏應著聲兒坐在炕沿上,子全倚立在旁。

外屋傳來一片禮讓客套的喧鬧聲,裏屋的正月被震得坐臥不寧。父母找的主兒,門當戶對是沒說的。聽說延家兒郎都本事蛋蛋,也沒說的。可大點的聽說都已成了家,那給正月做女婿的小夥怎樣呢?別像《小女婿》故事裏說的,那可糟踐人哩。想至此,便忍不住從門簾縫隙裏偏頭窺探,隻見雙杏的模樣,果然不是訛傳,天仙一般。由此心裏當下踏實了許多,母親如此出眾,兒子肯定英俊。即使不像其母,也不會差哪裏去。

裏屋正月的舉止早被雙杏管中窺豹,琢磨得一清二楚。她望著簾下露出的繡花鞋,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來,心想這女兒大了,咋都這樣?!自己當年雖不願嫁,可相親的男子來了,總忍不住從簾縫裏去偷看。雖就那麼一次,偏偏被五哥那雙賊眼逮了個正著。事後多少年,五哥還不時取笑於我,成了夫妻生活中最能逗人樂的笑料。

隻聽高夫人接上說:

“我才不誇別人哩,實話實說麼。聽咱當家的說,嫂子那本事那魄力可不得了!一般男人都比不上。就那帶五子關內探親一件,就把人佩服得到了家。雖說九死一生,難為了你,可你為兒郎們娶回一群媳婦。聽說連十三四的兒娃子都給成了親,不足十歲的都已號定了。嫂子,是這樣嗎?”

“這倒不假,如今還有兩個大姑娘存在那裏。”

裏屋的正月成了熱鍋頭上的螞蟻,在屋裏輕輕走來走去,心想“不足十歲的都已號定了。”“如今還有兩個大姑娘存在那裏。”那輪到要娶我的該有多大呢?該不會是八歲、六歲吧!真若那樣,《小女婿》的故事不就在自個兒身上重演了嗎?不行,那太丟人太掉價了!可如今惹惱了徐學功,那希望一點兒也沒了。父母又動了真格,串通一氣,非叫正月嫁人不可。尤其父親,一直黑著臉,再不見往日疼愛有加的寵樣,那決心是鐵了的,父命難違啊!誰叫自己闖下大禍呢?別無選擇,除非一死。

“那——要說我家正月的該有多大呢?該不會是嫂子身邊站的這位吧?”高夫人也給弄糊塗了,猶疑不定地試探著問。

“正是我身邊的這位,排行老十一,學名延子全。今日特意帶犬子過來,讓你母女瞧瞧,看得上,咱們就做親家;看不上,也勉強不得。”

高夫人驚得一時說不上話來。起初,蠻以為雙杏身邊站的就是未來的女婿,可經雙方剛才的一番對話,她又給弄糊塗了,誤認為身邊站的是陪她媽串門的。現時經雙杏明確表示,把高夫人懸著的那顆心輕輕鬆鬆還原了,她喜出望外,結結巴巴地說:“看,看,咋能看不上呢?!”

裏屋的正月急壞了,到底是個啥模樣?多大?多高個頭?會不會真是七八歲的小娃娃?聽媽的語氣咋結結巴巴。正月愈發擔心焦急,不得已把門簾的這邊掀起偷看。不看憂心忡忡,心緒如亂麻;一看樂開懷,心裏甜得頂呱呱,差點拍響了巴掌,險些跳了起來,那桃腮綻得妖嬈,那豆角嘴咧得嫵媚。心裏暗叫:“原來是他!”“好功夫!”

“不管他年歲多小,個頭總比我大。沒事。”

“可他若嫌我母老虎咋辦?”

“管他哩,我改還不行嗎?反正就要他。”

正月主意已定,便悄悄從裏邊開了窗戶,輕巧地跳出屋去。

此刻,潘四爺開腔了,說:

“大妹子,要我做媒,話不多,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亂世年間,啥講究也擺不得,財禮也圖不得,也就隻能圖個人。延夫人把兒郎領來了,你也見過了,下麵也該把你的寶貝丫頭叫出來,也好叫延家母子瞅上一瞅,相親相親,相互都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