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經八九日靜心休養,麵貌大為改觀,加之被雙杏一番精心裝扮,雖穿著不新,但氣色卻光澤照人。
諸葛先生和春花在患難中結成連理,堪稱戰亂中的一喜。從此,二人算是有了圓滿的歸宿。
雙杏將春花送入洞房後,已是掌燈時分。待幾個小家夥睡了,她拉上丈夫興致勃勃地說:
“走,五哥,先生和咱們平輩,鬧房髒床去。從小到老,還沒放開耍過哩。”
“鬧房為的是給新人教竅道,破臉皮。都二茬子了,有啥好鬧的?還不如自個兒鬧。”說著一口吹了燈,將妻子按在了炕沿上。
妻子嬌嗔地用雙拳砸著丈夫的胸脯,說:
“你就饑食的哩,咋等得他嬸子去了,連炕都上不及了!”
翌日早晨,孝先夫婦和幾個小家夥剛吃過早飯,雙杏起身欲送碗筷,庫爾班端著稀飯碗湊了過來,說:
“親家,昨夜先生那麼一結婚,你兩口子那麼一折騰,招惹得我一夜合不上眼。哎呀!瞎好(實在)睡不著麼,咋辦哩啥?”
雙杏邊收碗筷邊說:“哎,親家,你見人家娶婆姨,眼饞了,心癢了,睡不著就睡不著麼,賴驢沒處擦癢癢了,倒怪咱兩口子招惹了你。”
“咋不是你兩口子招惹的?天剛黑,我去叫你兩口子鬧房去,誰知剛走到窗口,燈給吹滅了。唉呀!把女親家美得沒話說,大呼小叫、有長沒短的,把人聽了心癢癢的,哎呀……”
不待庫爾班把話說完,雙杏急瘋了似的,連連失口:“羞死了,羞死了!”猛一下背過身去,蹲在地上,雙手捂住麵孔,直嚷嚷:
“挨刀貨,打人不打臉,罵人還不揭短哩,活剝臉皮哩麼。”孝先也羞赧地轉過身去,一言不發。
庫爾班忙說:
“哎呀呀!兩口子麼,那有啥裏嗎?看把你們臊的,又沒別的大人。我要有洋剛子,巴不得你去聽哩。哎,女親家,再來了女難民,合適的,能生養的,不管哪個族的,給拾掇一個,求求你了。”
“把你那嘴給我牢實些,別傳給第二個,我就幫你這個忙。要不然,急死你,饞死你,記住沒有?”雙杏心有餘悸地反複警告著。
庫爾班高舉雙手,投降似的說:
“記住了,記住了!”
過了不久,西路的難民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孝先夫婦在解囊救助的過程中,發現一位年紀不到四十,丈夫和孩子都在戰亂中被殺了,孑然一身的女子,便撮合給了庫爾班。
庫爾班一見心花怒放,險些跳將起來。回到屋裏把臉反複刮了個溜溜光,一個人又唱又跳,儼然年輕了二十歲。
延孝先請庫爾班再宰一隻羊,邀請各方代表人物參加,在這偏僻的避難所,又舉行了一場簡易而別致、載歌又載舞的婚禮,算是把庫爾班的難處給徹底解決了。
三馬蕙憤逃婚
再說馬明,自妥明稱王封帥失意後,他一直悶悶不樂,心中好生不服,臉上好生無光。自此家也很少回,朝也很少上,不是習武消遣,便是騎馬外出溜達,以排解積鬱心中的憂憤。
自響應妥明號召以來,他帶上自個兒拉杆子組成的隊伍,出生入死,為建清真郡國戰鬥了無數次,結果連馬全馬官都不如。馬全是個啥貨色!州府衙役拉了百號人,有啥氣候?馬官是個啥料子?
將弱兵鬆,攻城掠地一事無成,隻有幹咋呼的本事。不是吹牛,他兩個也頂不上咱。可是,他倆居然都成了帥爺,而能征慣戰的自己卻……馬明如此攀比著,那怨氣常常使他痛苦不堪,有時甚至暗下決心,索性解甲歸田。
每想起索煥章破滿城之日那番“不建國,緩稱王”的建議,他心裏就亂糟糟的。雖說給建國熱潑了盆冷水,可畢竟是實在而有遠慮的掏心窩子話。那番話所說的那一天若果真來到,清真郡國便冰消雪化。到那時,妥明且不管他,為他效力賣過命的自己將置身於何地?全家老小又將咋個安置?近日妥明又傳來旨意,叫他出兵奇台,去協助馬官支援馬忠,攻奪古城子。這又叫他氣不打一處來,不去吧,抗旨;去吧,他覺得窩囊。
“唉!”馬明長歎一聲,對自己一時衝動下的揭竿而起有了悔意。再聯想近來索煥章一落千丈的倒黴事,觸目驚心,以至心灰意冷。
“嘭”一聲,一位小後生撞進門來。馬明抬頭看時,竟是自己的長子沙裏。不待馬明開口,沙裏急急叫著:
“阿達,阿奶叫你哩,快回。”
馬明驚訝不已地問:“啥事?!”
“我也說不清楚。剛放牛回來,阿奶就叫喊你來了。”
馬明回到家裏,一家老小幾乎都在堂屋的大炕沿上坐著。其兄馬元見麵就問:
“再來拜(馬蕙)野哪裏去了?你總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