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煥章經過一番苦苦思索,反複比照,終於認清了形勢。他念頭有了改變,思路有了轉機。雖然仍有客大欺主、養虎為患的隱憂和負重感,但心裏卻輕鬆了許多;雖然天上陰雲密布,但仍覺得視線非常清晰,不再是原來的迷茫和模糊。
索煥章斟酌再三後,把茶碗一蹾,呼叫:
“來人,把海晏、黑俊他們叫來。”
海晏、黑俊一班五虎將齊刷刷地從攻城掠地的陣地趕來了。
索煥章先就當前全國形勢及天山南北的局勢講評了一番,然後,就建國稱王的新主張做了聲明。眾將在驚詫之後,統一了口徑,算是眾口一詞地改弦易張。末了,他叮囑眾將嚴守秘密,保存實力。
眾將巴不得有這道口諭。
眾將尚不曾離去,帥府中軍傳來旨意:妥大帥的千金請索將軍進府習武。
妥大帥的千金是誰?若是雙杏和子達,一見便知。當年在哈密煙墩被她母子救了命的那位弱“男”子,現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女。在迪化慶功宴上出現過的,她就是父母嬌寵的蘭兒。
妥蘭非常欽佩雙杏。羨慕人已中年的她,竟是那般身輕體健。
更佩服她的膽氣和魄力,身背繈褓中的嬰兒,勇於千裏探母,堪稱女中豪傑,確為巾幗英雄。從那時起,蘭兒就暗下決心,隻要有機會,她一定習武健身,不甘心做一個弱女子。
後來,她和父母住進了索府,被索煥章早晚習武的精神所打動,更被索煥章的好身手所折服,所吸引。有教習,有場地,條件齊備。她決定習武。
妥明夫婦因另有所圖,也覺得女兒習武有益無害,便積極支持妥蘭拜索煥章為師。妥明還深謀遠慮地給女兒講了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蘭兒由此更熱衷於習武。如今喬遷提督府,蘭兒從師求教多有不便,故而隔三岔五,派中軍傳索煥章入府教習。
索煥章呢,見蘭兒聰慧好學,人又長得漂亮,也樂於教她這個徒弟。
如今妥明一家擺脫了索煥章強大勢力的羈絆,成了帥府的貴人。索煥章除了公務,妥大人不召,輕易不便跟妥蘭相見。人總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相見不易,反而越是想見。
此刻,索煥章恰好重大決策既定,安頓業已完畢,正有好心情,生發好興致,於是立即欣然前往。
幾日不見,那妥蘭花亭習武的身姿愈發楚楚逗人喜人。你看那蛇拳套路中的身段,扭曲纏繞得何等嬌美!偶一轉身,那汗涔涔的模樣,宛如初綻帶露的白牡丹。蘭兒正值青春年少,是女性變美的最佳階段,三日一變,不足為怪。其實,時時在變,天天在變。
妥蘭同索煥章對練螳螂拳時,妥明已匆匆趕來。他見師徒對練非常投入,便不忍心打擾,立在花叢旁觀賞。
師徒二人一攻一守,你進我退,配合十分默契,身姿和手勢也非常優美。
妥明見女兒功夫突飛猛進,一種念頭油然而生,民軍中數索煥章武功第一。蘭兒若照此練下去,將來能製服索煥章者興許就是蘭兒。
螳螂拳練畢,出現須臾的間隙。此刻的妥明正動異想天開的心思,竟把打招呼的機會晃了過去。師徒二人又練起太極推手。正麵相對,煥章欣然出手,蘭兒毫無羞色毫不避嫌地對接,你來我往,頻頻接觸。在局外人眼裏,這師徒不無熱烈和親密。
妥明一下想到男女授受不親的教誨。他不曾見過蘭兒跟哪個男孩子如此親密接觸過,因此格外走眼,總覺得索煥章得心應手好生得意,似乎有意占盡了他女兒的便宜。哼,這半殼子,老牛還想吃嫩草哩!可轉瞬間,他又釋然一笑。嗨,女兒天生要出嫁的,隻要你索煥章一心一意保我坐江山,那又有何妨?闖西口為何偏偏帶了年少的女兒,而不帶成年的長子呢?不就為防個萬不得已、待價而沽麼?
推手對練一停,妥明及時走過來質詢:
“索將軍,兩個月了,一座滿城,為何還拿它不下?!取烏魯木齊的戰事由你主持,這可是老早就定了的。”
索煥章心想,這老阿訇果然心急,比年輕人娶花媳婦還急。我已改了建國稱王的主意,你還巴不得明日拿下滿城,後日就登基哩。現今神氣了,向我興師問罪哩。
索煥章心裏雖如此不快活地嘀咕著,可表麵上卻冷靜得跟沒事一樣,不慍不火、平和如初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