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沒有走成,在學校寢室裏哭得天昏地暗,經過長達兩個多月的沉默後,她一瀉千裏地放任了自己。按照她曾經跟孫可姿說的,我一鬆手就放走了身上的所有魔鬼。
她首先辭去了自己在大學裏的所有職務,接著開始曠課、逃學、泡酒吧、蹦迪、唱歌、抽煙,在網絡上惡意吐糟。她會在深夜裏,獨自走進城邊的一片樹林,走到這個城市傳言中最為凶險的地方。她酒後跟麥子說,我希望在那樣一個夜晚,會被人強奸,或者被人痛殺,那時,強奸犯或殺人犯都會看到,我的目光極為和藹,充滿著渴望和期待。
沙粒在QQ的個性簽名的那個欄目裏留言:想賣心,想買醉!那天晚上十點二十分,有人在QQ上和她對話,問她願意不願意參加一個商務酒會。沙粒要這個網名叫普世觀音的人出示身份證,普世觀音告訴沙粒,她是本校的食堂管理員。通過QQ群找到了沙粒,說沙粒如果願意的話,隻要陪一個企業老板參加一個商務酒會就可以得到三百元錢。如果不要錢,這個老板可以幫沙粒充飯卡或水電卡。沙粒說,可以!聽沙粒答應得很爽快,普世觀音又說,還有一種形式更見效益,就是跟客人進包廂,可能會有一些親昵行為,但收入不菲,一千元左右,如果願意跟客人出去過夜,又是處女,三千至五千元。普世觀音還說,七彩湖48號樓正在辦德育女學館,主要課程是教你如何嫁給豪門。普世觀音激動地強調,胡潤科學院和群色智庫宣稱,目前,中國千萬富豪有九十八萬人,比去年增加了11.7%,這對於想嫁給有錢人的聰明女孩來說可是個好消息。你如果報名,可以從我這裏領表,目前三個班基本上留額不多,女大學生優先。
沙粒認為大學能出這樣一個公關人才也算是爛得可以,她不想理她,也不想問津女學館的事,她對商務酒會的事頗感興趣。
沙粒過去聽說過這種活動,而且她也知道有許多女生包括大二學生都在外麵做這個,她一直想嚐試一下這種刺激,但是那個去包廂或者上床的事太突然了,她答應去陪酒,她知道這個500元也不好拿,那些花錢買陪酒女的男人自要把資源用盡,屆時不喝醉你,也要糾纏你到想死。
在這次陪酒會上,她去陪的那個老板叫韓廷眩,做LV係列皮具的,已富得身上可接輸油管道,沙粒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陪一大桌男人們喝酒、聊天。那天,男人們都極有禮貌,說話的聲音都很小,像是一隻隻已經被拍傷過一次的蠅子,而那個叫韓廷眩的老板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沙粒一眼,隻是在分別時向沙粒淡淡地笑了笑,本來一直很緊張的沙粒忽然覺得很失落。
這就夠了,沙粒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儒雅、成熟、矜持、事業有成的男人,一個月後,他們進入了熾熱的愛情糾紛之中。
那天下午,沙粒去了城西,那裏有一個叫桃花潭的地方,對於尋死者來說,這個地方可謂鬼斧神工,設計得異常合理,潭深百米,潭邊的石頭堅硬、實在、銳利,你無論從那個角度墜落都不得好死。
但是她沒死成,韓廷眩從奔馳車裏衝出來後,攔腰抱住了她。此後,她不顧包括韓廷眩在內的許多人的苦苦相勸,隨韓廷眩去了武漢。
與韓同居了半年後,韓的老婆找到了沙粒所在的那所大學,並告發了她,學校大喜,終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像切除闌尾一樣將沙粒一刀切除了。
可是,韓廷眩的老婆並沒有達到目地,因為不願意把韓廷眩還給那個丟掉丈夫的可憐女人。韓的老婆就找到她,但韓的老婆吵不過她,也不敢跟她動手,隻好回家生病,幾天就病到根了,隻有進氣沒有出氣的樣子。
這邊,韓廷眩也日漸消瘦,連飯碗都端不動了。
想了幾天後,她就很蠢地跟韓廷眩的老婆談條件,她說,你承認我愛韓廷眩就行了。韓廷眩老婆像是被人掀掉了棺材蓋,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當麵予以首肯。於是她跟韓廷眩說:我走了。
她說走就走了,韓廷眩三個月後才在西安找到她,當即給了她120萬,並盤下了皇水的一個酒樓,為她開起了婚紗影店,名字是韓廷眩起的,叫菩提樹婚紗影樓,說這代表他的愛,代表他對沙粒事業的祝福,此時,沙粒滿臉的玩世不恭,她當空搖了一下自己那細長的胳膊說,都可以。
都是過去的事了,但是,孫可姿再把它拿過來講時還是讓麥子哭得稀裏嘩啦的。她問,沙沙姐為什麼不回新疆?
孫可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沙沙是可憐的,在大學時被人奪去了前程,父母離婚後,又被人奪取了父愛,和韓廷眩這段感情,她動了真情,結果也失去了。所以,別看她又是名車、豪宅,又是珠光寶氣的,好像極為風光,很快活,其實我能看出她內心的脆弱和虛無。你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看出來,她的笑聲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高興了才笑,她不高興也笑,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她是真笑,假笑誰也看不清楚。一切都是在掩蓋,都是在自我保護。
麥子抹著眼淚,緊緊握著孫可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