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馬堂吃過自助餐的第二天,麥子找到東方,找到他時,麥子已經披上了她當初招生時用的綬帶。她說,我去高鐵站招生了。東方當然想把麥子攔住,但麥子說,別攔我了,校長不在家,辦公室也沒有什麼事可做了。我現在才發現我每月的工資根本就不值幾千塊錢……
桓校長一根接著一根抽煙,等把煙抽完了,他吹了一下桌麵上的煙灰,說,不要難為她,就這樣了。
聽完麥子的敘述,想到麥子是因為孫可姿才被解雇的,沙粒歎了口氣,她把自己手腕上的一隻樹脂鐲子擼下來戴在麥子的手腕上,然後說,有些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可以給你,但是這個卻不可以。說到這,她指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白金手鐲。
麥子有點迷惑,著力想了想總算搞通了,她笑了笑,解釋說,也不僅僅是,我也想試試嘛。
沙粒對麥子的這句話十分不屑,但是也沒再表達什麼觀點,她轉而打電話給楚湘水和孫可姿,把自己找到麥子的事一一告訴了他們。
從南京到皇水的火車很多,但是,楚湘水還是打車到橋北,然後和別人合租了一輛出租車趕了過來,這樣,可以節省十分鍾的路程。
楚湘水出現在沙粒家時,麵色蠟黃,頭發蓬亂,一隻手在不停地抖,手背上的針眼密密麻麻的,跟繡的樣,這讓沙粒和麥子都大吃一驚。
這一個多月來,因為找不到麥子,楚湘水經常生病,現在麥子終於現身了,他百感交集,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傻笑。
不一會,孫可姿也趕來了。見到麥子,她的臉紅了,或許是為了掩飾,她走過去擁抱了麥子,眼淚瞬間就滑落了下來。
那天,麥子打孫可姿手機,祝賀孫可姿考取公務員時,孫可姿看到了,但是,她不敢接,她不知道麥子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如果是罵她的,她無地自容,如果是祝賀她的,她也無地自容。那時,她最大的想法就是,從今往後,她和麥子再也不要見麵,讓時間和空間將自己牢牢地包裹起來,將那個齷齪的事件塵封起來。但是,當她從楚湘水那裏聽說麥子失蹤多日時,她一下子就想到麥子的失蹤和自己聯係,在羞愧、焦慮、自責中,她度日如年,她確定,如果麥子真的出事了,自己的一生注定會在不盡的懺悔中度過。所以,今天見到麥子,她用盡了所有的感情,那眼淚也都是真的。
這次相會,沙粒留下了麥子,在飯桌上,當著孫可姿和楚湘水的麵向麥子做了許諾,一是聘請麥子做她菩提樹婚紗影樓的副總,二是,待遇與南京十三釵婚紗影樓的相同。
這個結局算是皆大歡喜,且不說沙粒和麥子兩個當事人,孫可姿就感到十分安慰,一直愧疚的心,稍許得到了平複。
沙粒去了一個叫桃花潭的地方,對於尋死者來說,這個地方可謂鬼斧神工,設計得異常合理,潭深百米,潭邊的石頭堅硬、實在、銳利,你無論從那個角度墜落都不得好死。
當晚,麥子和孫可姿睡在一起。大學畢業後,麥子對沙粒的情況一概不知,今天當她到沙粒家後,沙粒家的豪華讓她十分震驚,當麥子把心中的這種驚奇告訴孫可姿時,於是,兩個女孩有一個小時都在談沙粒。
沙粒是新疆伊寧人,父母都是伊寧建設兵團的。母親車禍去世後,父親再娶。那繼母也是個苦人,溫情,人品端正,對沙粒百般地疼愛,可是沙粒就是不願意接受這個善良的女人,於是考學到了內地。在大學時,沙粒不僅是校花,而且極具組織能力和活動能力,那時,她整天熱力四射,笑聲朗朗,特別熱衷於創造和參與帶有政治色彩的事件。她組織大學生成功地舉辦了向貧困山區捐款助學活動。在全市開展的《祖國的榮譽》的主題演講中,她獲得了第一名,接著,在全省舉辦的《黨領路,我奉獻》的主題演講中,她代表皇水市又獲得一等獎。當她凱旋時,皇水市市委副書記吳家根特地趕來為她祝賀,並且為她親自頒發獎金,佩戴花環。吳副書記說,你不僅為皇水市爭了光,也為黨爭了光,我感謝你。
當她發現吳副書記說完這些話時兩眼噙滿了淚水,內心十分感動,她第一次覺得一個人能為一個政黨流淚,這個人是多麼的堅貞和忠誠,這個政黨又多麼讓人信任,多麼令人自豪。
當夜,她連連寫下了三封入黨申請書。
一年後,她入了黨,接著好事再來,南京軍區到皇水市征兵,她被錄取了。那些日子,她完全活在青春的夢幻之中。寢室裏每天都擠滿了前來祝賀的同學,她的床上堆滿了各色各樣的紀念品,她的手機裏,吵吵嚷嚷地存滿了祝福和恭賀,她走在校園的大道上時,連小草和花朵兒都驚叫成一片。
她把自己的好消息一一告訴了她的親朋好友,她對他們說,我要起飛了,我會在更廣闊的天空翱翔,你們等著看我的精彩人生吧,報效民族和祖國的機會唯獨給了我,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多麼的高興。
然而她沒能走成,皇水的女兵名額隻有一名,現在吳副書記的女兒堅持要報效祖國,吳副書記很糾結。分管征兵的幹部用宣誓般的語氣說,我們怎麼能委屈一個準備把青春獻給部隊、獻給黨的好青年呢?我們會妥善安排好這件事的,請書記放心,請黨放心。吳副書記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