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中、短篇小說,一頁一頁地翻讀,那不疾不遲的敘述,那不慌不忙的節奏是這樣的平和而悠遠,配上琵琶和弦子,真是可以唱的。這樣的文字,不是人雲亦雲,也不是自說自話,而是對人物的體會和設身處地的考慮,對讀者的理解和心平氣和的交流。
如果把她小說中的故事抽出來,全是一些小事瑣事,遠不及街頭巷尾的道聽途說。但是經過她的加工和處理,使人讀來津津有味,讀完了意猶未盡,這便是小說和小說家的本領和功夫,而範小青的這一種功夫是在輕描淡寫的不經意之中,這就顯出其高明來了。
這樣的作品,體現了作者順其自然、輕鬆流暢的寫作心態,而這恰好就是成為好作家或寫出好作品的關鍵。
範小青說,也許是受母親和外婆的影響,我所感悟的東西,我所希望於生活的,不會是轟轟烈烈、大喜大悲,也不會是響鼓重錘、放聲呐喊。我希望的是,人能夠安詳一些,內心能夠平穩一些,少一些邪念,多一點善意;少一些怒吼,多一點清唱。
5.範小青二三事
何鎮邦
範小青與蘇州
範小青是繼陸文夫之後的一個有全國影響的蘇州作家。她的為人,她的一千多萬字的作品,都有濃濃的蘇州味。至於這種蘇州味是什麼,我看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也就是說它是說不清的,隻可以憑個人的經驗去體驗。有人說,這種蘇州味就是“吳儂軟語”,像蘇州話那麼甜,那麼柔和,像碧螺春那麼綿甜,令人回味無窮;有人說這種蘇州味就藏在蘇州的評彈裏,甜絲絲,酸溜溜;有人說,這種蘇州味就藏在蘇州的園林裏,布局精巧,小巧玲瓏,景有盡而意無窮……我看種種說法都有道理。小青的為人,尤其是她的作品,就像“吳儂軟語”,就像蘇州的園林和蘇州評彈,具有地道的濃濃的蘇州味,唯其如此,她和她的作品,才走向全國,為全國廣大讀者所喜歡。
範小青同蘇州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就其經曆來說,“她三歲到了蘇州,一待四十多年,走遍了大街小巷,飽餐了湖光山色園林美景,褲襠巷、采蓮洪、錦帆橋、真娘亭、釣魚灣、楊灣小鎮……成為她的書名或在書中出現的時候,讀者一看就知道寫的是蘇州。”這是我抄的她的父親範萬鈞老先生在誇女兒的文章中的一句話。確實如此,她長在蘇州,讀書在蘇州,插隊在蘇州郊區農村,工作在蘇州,到後來調到省作協當專業作家,也舍不得離開蘇州,仍然住在蘇州。因此,她的作品,無論是長篇小說,抑或是中短篇小說,甚至於隨筆散文,也大都是寫蘇州的。不僅書名直接用的蘇州地名,人物是蘇州的人物,事情是蘇州發生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其韻味是蘇州的。可以說,在範小青的人生經曆和大量文學作品中,都深深地打上了蘇州的烙印。
據我所知,小青為了更深入地了解蘇州,以便更好地寫蘇州,她從當時的江蘇師範學院中文係調到省作家協會當專業作家後,還曾到她家附近的居委會裏擔任過居委會主任,過問家家的柴米油鹽,調解鄰裏糾紛,從城鎮一個最小的細胞裏去了解蘇州這座古城。如今不少作家掛職深入生活,最少也要弄個副縣長當當,因為那樣既可以深入生活,也可以因有了職位和權力,辦點事方便些。像範小青這樣為了深入生活去掛職當居委會主任的,大概讓人聽起來也是段奇聞!當然,後來小青也當了滄浪區的區長助理,職位高多了,但那也是為了更加宏觀地了解蘇州。據說,她當滄浪區區長助理時,還真的天天去上班,進入角色,區裏大大小小的事都過問。可見,她的掛職不是圖虛名,而是真深入生活的。不過,她隻掛了一段不長的時間,也就不再掛那個區長助理的職了。
小青既喜歡聽蘇州評彈,也喜歡讀點武俠或偵破小說,我真不知道這兩種愛好是怎樣統一起來的。這兩種愛好使其性格剛柔相濟,既有溫柔敦厚的江南才女的性格,又有豪放陽剛的大俠遺風。從她的小說中,我們更多地感受到一種蘇州評彈的敘事節奏和敘事語調,但同時也讀出武俠小說或偵破小說的味道來。諸如她的長篇小說《天硯》《新岸》等,就有一種不同於《褲襠巷風流記》的韻味,那大致是受了武俠或偵破一類作品的影響的,但這並不影響作為江南才女的範小青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