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傅巒的神情微動,繼而又是原先那般地看著我。
我移開自己的視線,對著門外的小冬瓜說道:“備好品服,這就出來。”
傅巒的樣子猶如被刺痛似地一緊,滿目揉著破碎的亮光,聲音驀然地低啞倉皇起來:“果然是這樣……”顫抖地歎出一口氣,“終究是如此,看來,當真是錯付了……”
我的喉嚨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呼吸也困難起來。
而門口再次傳來小冬瓜小心翼翼的聲音,“爺,徐公公等在堂上,說是什麼都不必準備……隻來人便可……”
傅巒似乎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一般地捏住我的下頜,皺眉湊近,低聲問:“林佑熙,你的這顆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我正要張口說話,門外又傳來小冬瓜微微急促的聲音,“爺,外頭的擺起好大的陣仗,許是宮裏出什麼事了,您趕緊的吧!”
我於是看向門口,啟唇欲要吩咐。
“林佑熙,看著我!”
傅巒的聲音發狠克製,手上下力,我不得不又望向他。
“爺?”門外的小冬瓜不走,見我遲遲沒有反應,語氣間有些疑惑。
“我要問你的話,你可明白?”發脹的耳膜裏,又撞進的沉啞聲線裏,哀哀地積攢著某種情愫。
我的手還被傅巒扣在兩側,此刻正生生受著他烈陽似地視線,門外的聲音,眼前的言詞,交錯著,讓我的神思糾結地如同被亂雨攪亂了的蛛網,破落不堪。
“傅大哥!”我壓住自己的聲音,瞪大了眼睛,用力地看向他,甚至毫不回避地擺正自己的臉孔。
灼人的目光,溫熱的吐息,淩亂的表情,我正視著一切。
“不明白的人,是你。”我平靜地告訴他。
傅巒的的眉心攏得更甚,他再一次逼近,幾乎貼著自己的肌膚。
“傅大哥對我的用心,但凡佑熙有些心思,如何分辨不出……”我重新換了一口氣,說道:“從禦醫殿起,我便承你的情,後來那麼多事,又受了你那麼多的好。我隻以為是……我我隻覺得……我我……我”聲音不受控製地不斷走低,腦海裏的混亂讓自己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我微微失控地低吼道:“我原來,的確不敢多想!”我覺得所有壓抑和傷感都湧到喉嚨,聲音發抖發緊,“可是,你生著我的氣,還肯為我去月滿樓涉險……我!”我覺得氣血都瞬間扭動得發疼起來,“我!你知道麼!我真的不敢去想!”
我認真而堅定地看著傅巒,這個生命裏亦師亦友,如兄如父的男人,我是如此珍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我不否認,因為有這樣的人,自己的生命才多了那些沉甸堅實的東西來支持自己走過傷懷的日子。
“我的心是肉做的。”我苦笑了一下,“也想問你,那一天,我逃出來後,你又怎麼了。可受傷?可吃虧?可是……”我搖了搖頭,“可是,我都不能問。”
傅巒的視線似乎僵住了。
“如果,我對傅大哥有……”我斟酌了一下,“有過那麼一刻,如何今日要這樣相對。”我急促而混亂地做了幾個呼吸,腦子裏其實亂得很,“我很敬重傅大哥,哪怕今日這般,我還是敬重,除了敬重,再無其他。”
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付出,它是心上最滾燙灼熱的血肉做的,我接過哪怕一點,都會被灼得遍體鱗傷。
我不敢要,也沒資格要。
我能感覺到傅巒的氣息忽地就停住了,臉色霎時蒼白得可怕。
“篤篤篤……”
房門外傳來略顯焦慮的敲打聲,小冬瓜不高不低地喊著自己。
“所以,傅大哥,放開我罷。”
傅巒的麵容像是雨夜裏被淋濕了的木槿,他依舊看著我,喉結上下翻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