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黑鑽在桌上一放,站起來,問他:“何事?”
小冬瓜擦著額頭,急急地走到我身邊,狐疑地看了一眼柳之辰,然後附耳對我輕語:“家裏來人了,您快些回去。”
我定睛在他驚魂未定的臉上一掃,然後立刻起身,對柳之辰抱拳道:“在下有事,需得先行一步,柳……陸公子,後會有期。”
柳之辰淡笑不語,也站起來回禮。
我心想,自己和這個人都不是熱衷表演的人,所以,我也沒有繼續客套下去,拉著小冬瓜匆匆地走出了酒樓。
樓外的雨水已經十分磅礴,嘩嘩地仿佛獸類喉間的低吼,天際被一道紫色的閃電割裂開來,我抬頭看了一眼,小冬瓜的傘已經移到了我的頭頂,他急急道:
“爺,快上車吧。”
我點頭,踩著濕漉漉的地麵,快步跨進了家中的馬車。
我一邊進去,一邊輕聲問:“是什麼客人?”
小冬瓜將我推進車廂,快手從腰間拔出一個精致的荷包,遞給我,然後拉上了門簾,又關上了車門,不多會兒,馬車便穩穩地在雨中奔跑了起來。
我靜坐在柔軟的座墊上,連忙打開那個荷包,將裏麵一方硬硬的物體摸了出來。
天空中刹那間滾出一道雷聲,轟隆作響,震耳欲聾。
“慶烏宮金鑒。”
車外的大雨幾乎可以墜連成一方天與地之間的帷幕,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這……不是由淼妃親掌的麼?……難道?!”
全世界,都是讓人無法思考的雨聲。
偌大的雨陣裏,我飛快地從停穩的馬車上飛跳出來,一道閃電照亮了林府的門匾,也照亮了我的臉。
前堂上站著兩個人,一個身形嬌小,戴著墨綠的披風,交手於腹,一眼看向了我。另一個身形高挑,她戴著粉墨的蓬衣,背著身子,頭上的兜帽尚未取下。
“吩咐下去,誰都不準過來。”我低聲對身邊小冬瓜說道。
小冬瓜擔心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前堂裏的兩個人,答應著退下。
我緩步走向前堂,那名嬌小的女子幽然地行禮,說道:“見過林禦保。”
緊接著,那名背對著我的人緩緩地轉過身體,輕輕取下自己的兜帽,蜜色的肌膚,清麗的容顏,即便有些輕微的浮腫,卻仍是難掩那派通身的異域風情,整個殷都,整個中原,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我將下擺拂開,要跪安行禮。
雷聲陣陣,膝蓋跪地的聲音卻仍舊異常突兀。
我驚詫地瞪大了眼睛,跪地的淼妃用無比倔強的大眼睛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淚光閃爍間的精光銳不可當,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請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生下他,又送他去死。”
“林禦保菩薩心腸,請一定要幫我家娘娘。”那名嬌小的女子也含淚跪了下來。
一道閃電晃了過來,我這才回過神來,快步過去,抓住淼妃的雙臂,急著要將她扶起來。
淼妃的大眼睛裏有一道道讓人心疼的血絲,她緊緊地抓住我伸過來的雙手,尖尖的指甲差點扣進肉裏,用力地,顫抖著,她說:“明日,請務必保下送到禦醫殿的孩兒,我已安排妥當,隻請林禦保助我一臂之力。”
“您……要做什麼?!”
“我另備好了一名嬰孩,屆時,要借林禦保之手,換下我的孩兒!”
雨勢仿佛瀑泄,天降的雨水仿佛要將整座人間淹沒一般,四野蒼茫,洗刷著不知名的迷霧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