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口小兒,焉知我輩行事。”柳之辰嘲笑我,用力地將那木盒抽回去。
“你要忘記的人,不會是我爹吧。”我百無聊賴地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柳之辰用芒刺似的目光在我身掃射了許久之後,道:“不是他。”
“哦?”我拿起筷子,夾了一根碧綠的青菜,放進嘴裏咀嚼起來。“為什麼不是,惦記著一個咽了氣的有婦之夫有什麼好?”
柳之辰不滿地蹙眉,責怪道:“刁嘴!”
我無辜地聳了聳肩膀,用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明日,我想去拜祭你爹。”柳之辰突然這樣說道。
我瞪大眼睛,道:“您別忘了,我爹就葬在皇陵邊上!”緊接著,我狐疑地看著他,道:“先帝看著,我娘看著,不好吧。”
“活著的時候,我都沒怕過,死了就更沒什麼顧忌的了。”柳之辰輕鬆地說。
這家夥還真是……膽色過人。
“那裏有重兵把守,您能進得去的話,就隨您了。”我捏著筷子妥協道。
“你不去?”柳之辰認真地問。
“開什麼玩笑,我陪著您去見我爹,這……這不合適吧!”我連忙拒絕,即便對方已死,我都覺得這事尷尬。“況且,明日我有事。”我閑閑地補了一句。
“我也隨你。”柳之辰淡笑著低頭喝茶。
我們之間,頗為和平地吃了一會兒桌上的菜式,我轉了轉眼珠子,有點莽撞地問:“那您看了我爹之後,去哪兒?”
“德源山莊。”
果然!我心裏頓時升起一個碩大的“BINGO!”以讚揚我的“料事如神”。(—-—……)
“看來您要在殷都留上一陣子了。”
“我倒想留,隻是,楚瑜那小子,等不了。”柳之辰慢悠悠地說。
我當下不禁怔住了動作,繼而故作鎮定地問:“哦?楚瑜怎麼了?”
“他跟隨嚴王在居庸,搏命得很,橫川一戰叫那霍驍給刺傷了,連帶著舊瘡複發,可吃了大苦頭。我接了信,便要到德淵山莊求幾味奇藥來治傷。”
竟然不是為了秘經,而是為了求藥?楚瑜的傷很要緊?!對了,他左胸口上的舊瘡若是複發了,倒是麻煩地很。……我做什麼要關心他,他是嚴王的人,他與霍驍做對,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同情心泛濫的。
我冷笑一聲,“殷老莊主會為敵軍的人做買賣?”
“那老爺子怪的很,你個小毛孩子可摸不清他的脾氣。”柳之辰淡淡說道,然後突然盯住我,字字清冷地問:“在你眼裏,楚瑜已是敵軍之人了?”
我微梗,垂下眼睛,道:“與大殷朝為敵,不是敵軍之人是什麼……”
“這話,我還是不傳的好,免得雪上加霜。”柳之辰搖搖頭,低頭呷了口茶。
“你要親自送藥給他?”我悶悶地問。
柳之辰沒抬頭,輕輕嗯了一下。
我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取出一枚華貴優美的黑鑽,放在了桌上。
柳之辰隻瞟了一眼,便譏誚地笑了起來。
“那麼,將此物也代為轉交吧。這本是他家的東西,陰差陽錯……到了我手上。現在,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你也太強人所難了。他既給你了,你又何苦扭捏。”
“這不是扭捏的問題……”我凝眉要作解釋。
“爺!”
木門突然被推開,衣角眉梢都濕淋淋的小冬瓜焦急地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