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樣子似乎很開心,十分友好地衝我笑著,然後把牌子還給我。
之後,又恢複了安靜。
我無聊地掃著這群年紀相仿的男孩的個子,哼,看來我的個子正常的很嘛,哪裏矮了!都是霍驍那個小子瞎扯出來的,害我一直擔心了這麼長時間。
“你們!在辰時之前,各自到當差的堂院裏去,一刻都不許遲!也不許亂跑!這宮裏可不比外頭,出了差池那就是人頭落地。散了吧!”
那個男人囂張地朝我們喊道,插著腰的樣子像隻傻呼呼的企鵝。
“是——”
我身邊的這群人還是很老實地答應著。之後又整齊地走出了偏殿的大門,直到離大門二十多米遠的時候,才紛紛散了開來,規矩地排成幾列,由等在那裏的禦醫殿內監帶著,朝自己的工作地點走去。
“等等我。”剛才那個文宛在我身後叫道。
我停下來等他,隻見他白皙的臉蛋在風裏被吹得紅撲撲的,身材十分瘦弱,有一種微風扶弱柳的感覺。我突然有點不大願意和他多相處,自己本來就被人說成那樣,以後如果經常和他在一起,隻怕會被認為是物以類聚。
“我剛才聽到你叫林佑熙,對嗎?”文宛微笑著問我。
“嗯。”我不願意多說,原來他在我取錄的時候就盯上我了。
“你爹娘送你進來的。”文宛樂此不疲地問。
“嗯。”多說多錯,爺爺是禦醫殿總管的事,我是下定決心不讓別人知道的。當然,我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要靠自己出頭!我覺得,這其實也是爺爺自己的意思。
“我也是,爹娘希望我將來可以成為禦醫。”文宛很溫柔地告訴我,小臉笑得像風中帶露的芙蓉花。
“那你為什麼不去參加醫選,如果醫選中第,可以從【從禦】開始做起。”我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
“我家是軍戶,沒資格參加科舉和醫選,我的兩個哥哥這次都參軍去了,隻怕凶多吉少。”文宛的臉一下子暗淡了很多,他繼續說:“我娘送我到這裏,也是不希望我再去填那個無底洞了。”
你娘的決定是正確,就你這身板,去了就是當炮灰的料。
“是嗎?那你可別讓你娘失望啊。”我還是很誠懇地安慰了他一下。
“是,我已經讀了好多本醫書了,再被送出去之前,我一定得進堂!”文宛很有決心地說,兩道娥眉也很用力皺在一起。
他麵色一轉,又很有興趣地看著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進宮來,一個朋友都沒有,我也不是殷都人,還以為會很孤單。”他停頓了一下,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開心地說:“還好,今天遇到了你。”
我忍不住冒出三滴冷汗,這個家夥也太自我了點吧,我有說要和他做朋友嗎?我還想對他敬而遠之呢。
“佑熙,你今年幾歲啊?家住哪裏?有兄弟姐妹嗎?”文宛像機關炮似地,天真地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我歎了口氣,如今到了這裏,就順著老天安排吧。交朋友也是必要的,即使對方有點單細胞,可到底人家還是淳樸的小家夥。
“我十三歲,家裏就我一個孩子。”我換上了友好的口吻。
“是嗎?我也十三歲!你是幾月的生辰?”文宛問的更加起勁了。
“十月二十一。”我耐心地回答。
“啊,我比你早了兩個月。你叫我哥哥吧。”
我再一次無語,朝他翻了個白眼,這家夥真的有點得寸進尺!霍驍比我大了近兩歲,都沒這麼要求過。
“你少來。”我忍不住反擊他。
“不叫也可以,沒關係的。”文宛還很識相的。
我們肩並著肩,慢慢朝奉醫堂走去。那個曾經由林子軒主管的地方。我內心輕笑了一下,爺爺你是故意的吧。
這是二月的第一天,所有的歡快喜樂都被壓了下去,被擱置的事情再一次被拾起,殷都的每一個角落都忙碌了起來。和往年比起來,今年的繁忙之中還參雜著緊張,因為那一大群此刻已經離殷都很遠的出征隊伍,上至帝王下至平民,都希望他們能在不遠的將來,帶來勝利的消息。每一個子民都祈禱著殷都的常勝之師能延續十多年前的奇跡。猶如大破北蠻一樣,攻下那個以狂野凶蠻著稱的回鶻。
我和文宛,以及三三兩兩走在周圍的這些男孩們,也懷揣著各自的心事,朝奉醫堂走去。在無垠的藍天之下,我平靜地走向那個古老嚴肅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