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穿著灰色的宮裝跟著爺爺踏進宮門的時候,我的好兄弟——霍驍。也穿著鎧甲,騎馬走在出城的街道上。我能想象,這一次出征的隊伍是多麼壯觀,在全城百姓的夾道歡送下也必定更加威武,說不定和十多年前出征北蠻的情景一樣。此刻的霍驍心中是怎樣一番境況,會和我一樣忐忑嗎?從殷都到回鶻的路途是遙遠而艱苦的,依霍驍的個xing,一定可以挺過去。想到這裏,我也默默地為自己打氣,讓自己踏在冗長宮道上的步伐更加堅定一些。
我心中將自己知道的禦醫殿的信息在心中不斷鞏固了一下:
禦醫殿位於皇宮正西,由奉醫堂,藥藏堂,太醫署三個部門組成。每個堂都有一名【奉禦】執掌,之下會有四名【正禦】協助,之下又有二十五名【典禦】執行,之下再有百名【從禦】收尾。值得一提的是,整個禦醫殿有上千名的【僮走】,這是一項和醫藥有點關係又沒什麼關係的身份,說有點關係,是因為藥品取送和湯藥蒸煮以及藥用清理全靠這幫人,說沒什麼關係,是因為收拾善後以及清掃整理也靠他們。說的好聽點,是助理;難聽點,就是打雜的。每個堂中都有幾百名這樣的僮走,他們其中有些人如若表現突出,也可以由醫學提舉司上報,推薦升入堂中謀事。不過,這樣的機會並不是很多,並且僮走的年紀在十五歲左右,過了年紀就會被換下,由新人頂替。所以,即使其中有人懷才在身,也不一定有機會施展。經我粗略的計算後,大約三年出一個人。
我之所以如此了解個中情勢,是因為,我,即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當我知道,自己進禦醫殿是擔任這樣一個差事的時候。我無語了很久,敢情身為禦醫殿總管的爺爺教導下的我,隻配加入金字塔的最底層,飽受剝削。
之前我還跟霍驍說過,擔心禦醫殿裏的前輩不能接受一個小兔崽子。現在看來,霍驍說的對,我還是不要自擾了,因為這簡直就是杞人憂天!
照著僮走的活動範圍,我和這些堂子都隔著“千山萬水”,這真是讓我……情何以堪啊。
爺爺在禦醫殿的正門口停了下來,十分平和地說:“昨日和你說的,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我點點頭。這不廢話嗎?老子這幾天哪一分鍾不是在這些東西裏沉浮,憋屈得都快成怨靈了!
“去吧。”爺爺很慈愛的摸了一下我的頭,好像我即將踏上諾貝爾醫學貢獻獎的最高領獎台。
“爺爺,我去了。”
我順了順氣,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灰色的宮裝是僮走的統一服飾,雖然等級很低,可到底是在深宮中走動當差的,衣服雖然簡單,還是設計的挺簡約大方的。有點像中山裝的古典版,穿在身上倒不像這份工作本身那樣難堪。
我停在了一個偏殿的門口,看了看正門上的牌匾,心想,就是這裏了。
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人坐在裏麵,屋內是很多和我一樣著裝的男孩子,年紀也和我差不多,十三四歲的樣子。有的站著等在男人的前麵,有的似乎已經取錄過了,整齊地站成幾排隊伍。
我輕手輕腳地站在那些等待取錄的隊伍後麵。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輪到了我。
“叫什麼名兒?”那個男人頭也不抬問。
“林佑熙。”我清楚地說道。
“林……佑熙……”那個男人照樣沒看我一眼,在攤開的冊子裏找了找,終於尋到了我的名字,然後提筆劃了劃。之後就從桌子的一邊扔給我一張方形的牌子,冷淡地說:“奉醫堂。”
這是讓我去奉醫堂做事的意思嗎?我看了看牌子,上麵確實刻著“奉醫堂*僮走”的字樣。應該是了。
“有勞。”雖然,很不喜歡這個人的態度,我還是很不樂意地道了謝。我邪惡地想著:回家就向爺爺投訴你,服務態度極度差勁。
我瞄了一眼旁邊齊刷刷的幾排隊伍,挺著胸膛就走進了隊伍的最後一排。
他們都很拘謹地看著我,眼光不敢停留太久,一下子就轉回去了,然後很小心地盯著腳尖。隻有我身邊的一那個男孩不一樣,他長得像個小女孩,眨巴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我。
“有事?”我壓低聲音問。
“啊?!沒有沒有。”他羞紅了臉頰,搖搖頭,然後就垂下了腦袋。
過了一會兒,那個看起來很靦腆的男孩竟然出人意料地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不解地看著他。
“我叫文宛,去的奉醫堂。你呢?”
我將牌子從腰上解了下來,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