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第一個晚上簡直就是噩夢,高燒一直不退,那天剛好是沈健值班,晚上十點的時候護士問他要不要再打一針退燒針,沈健想想說,不用了,多喝點兒水,觀察一下。
夜裏麵聽著樓道裏的咳嗽聲,護士的走動聲,林英迷迷糊糊一直沒睡著。早晨五點,一個護士進來抽血,林英又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七點多爬起來刷牙洗臉,鏡子裏的林英蓬頭垢麵,無精打采,想著如何向老板說明自己的病情和請長假,林英更加頭疼欲裂。
九點鍾又開始打點滴。林英望著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忽然感覺鼻子酸酸的,隨即眼淚也落了下來。
又是敲門聲,林英猜是沈健。雖然才來了不到一天,林英發現無論是護士還是衛生員都不會敲門才進來。
林英忙擦幹眼淚,說:“請進。”
“林英,今天感覺怎麼樣?”還是一樣溫和的聲音。
“不發燒了。”
“那就好。這幾天多注意休息,很多人是因為免疫能力比較弱才生病的,多休息有助於免疫係統的恢複。”
“好的。”林英乖乖地說。也是,過去八年裏林英不知道缺了多少覺,難得,這次一口氣睡個夠。
美滋滋地睡了好幾天,不再發燒,咳嗽也好多了。偶爾午睡起來,林英都想去上班了。每天早晨沈健來,林英都問他自己恢複得怎麼樣了,能不能提早出院。他總是耐心地解釋:“你的症狀消失了,但是組織的真正恢複還需要更長的時間。而且結核屬於慢性病,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累。”
同事們對林英生病報以很大同情,林英堅持不讓他們來醫院看望,於是,一個大花籃快遞到了病房。沈健來查房的時候微笑道:“難怪你那麼想回去上班。”
身體慢慢好起來了,林英每天下午和晚上就在周圍散散步。醫院在西山腳下,除了門診和住院部還有很多高幹休養所,周圍環境相當優雅。林英很快找到了一條上山的路,通過幾排護士宿舍和一塊菜地,一條小路曲曲彎彎就上了西山。路上很少有人,九月份天還黑得晚,林英就吃過晚飯走一圈。
一天,正在上山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身穿運動服的男生一路慢跑過來,林英連忙讓開,讓他跑過去。沒想到,那個人到了林英的麵前停下了,微笑地說:“林英,你好。”
林英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誰,恐怕他也明白了,於是自我介紹道:“我是沈健。”
“啊,沈醫生。”林英真沒想到沈健摘了口罩原來是這個樣子。不是說他好看或難看了多少,而是根本和戴口罩的時候像兩個人。他的鼻子很高,嘴也挺大,一副很寬厚的樣子。配上那兩隻林英已經看慣的眼睛,整張臉又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書卷氣。
“感覺怎麼樣?”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