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是藍賽家的宅子太大了,地麵三層共計6800平方英尺,合630多平方米,大大小小15間房,外帶地下室。抑或保爾和利科先入為主地認定了本案就是、而且隻是一起綁架案。不管怎麼說,這兩次搜查的不徹底,成了警方在處理本案時最大的疏忽。
富利特·懷特離開眾人,他也獨自在樓上樓下進行了一番偵查。一年前,他的小女兒、喬貝娜最要好的朋友達芬也曾短暫失蹤。懷特先生對他當時的焦慮和恐懼仍記憶猶新。結果,在家人們給所有的朋友打了電話並報警之後,達芬自己從她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懷特先生希望喬貝娜也是在故意躲貓貓。像這樣的大宅子,小孩子要是隨便在哪個犄角旮旯躲起來了還真的不好找。
富利特·懷特也下到了地下室。在勃克的模型火車房間裏,他注意到那扇一人高的窗戶已被砸破,底下的水泥地麵上有一片碎玻璃。富利特揀起那片玻璃擱到窗台上,又挪開一隻原本放在窗下牆根處的皮箱,手腳並用地跪在地上,以圖找到更多的碎玻璃片。懷特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他正在破壞該犯罪現場的一個最重要的部分。在其後的數月乃至數年裏,不少人認為作案人很有可能就是借助於那隻皮箱,從砸破的窗戶進出的。這也就是為什麼“閑雜人等”不宜滯留犯罪現場。奇怪的是,當時竟沒有任何人阻止懷特先生。
富利特·懷特繼續在地下室裏偵查,他也經過鍋爐房狹窄的過道來到那扇白色的門前,那是藍賽家的酒窖。富利特比兩位警察稍進了一步,他旋開頂上那塊用作門閂的木頭,把門輕輕拉開。酒窖沒有窗戶,裏麵一片漆黑。懷特先生伸手在門邊的牆上摸索了一陣,找不到電源開關,於是推門關好,再旋回門閂。
回到一樓,富利特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眾人。喬恩·藍賽馬上說,模型火車間的那扇窗戶是他在今年夏天砸破的。那天他忘了帶鑰匙,家裏又偏巧沒人。
6點45分,波德警署又來了四個人——兩名犯罪現場勘查小組的技術員和兩名受害者-證人辦公室工作人員。一位技術員著手收集指紋,另一位讓利科·法蘭奇把贖金索取信放回到樓梯上拍照,但這其實已經不是信的原始位置了。
聖約翰教堂的羅爾·豪佛司多牧師到達藍賽家時,雷切巴赫警官正準備送贖金信回警署複印。同樣,牧師也被允許進入現場。此時,那座紅磚大宅裏已經聚集了13個人。根據“傳遞轉換理論”,任何人進入或離開某個地方,都不可避免地會留下或帶走什麼東西或痕跡。所以,犯罪現場的人越多,現場可能被汙染和破壞的程度越嚴重。
然而,麻煩還遠不止這些。7點左右,喬恩·藍賽和富利特·懷特叫醒了勃克,替他穿好衣服,準備送他去懷特家。兩個大人的初衷無非如許多父母一樣,不希望未成年的孩子過多地經曆和接觸他們尚無法理解或承受的場麵和事實。利科·法蘭奇在門口攔下了他們,說勃克·藍賽作為本案發生時的三位現場證人之一,在接受警方盤查之前不可離開,也許他在夜裏看到或聽到了什麼。但孩子的父親說,勃克一直在睡覺,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件事後來引起了諸多議論。警方認為,藍賽夫婦是故意不讓警方與勃克接觸。他們追問道,為什麼藍賽夫婦沒有在發現喬貝娜失蹤後馬上叫醒勃克?為什麼在女兒剛剛被綁架之後,又急於將兒子送到一個沒有警方保護的所在?
送了勃克回來,喬恩·藍賽開始給他在亞特蘭大的朋友洛德·韋斯摩蘭打電話,安排準備贖金的事。洛德·韋斯摩蘭是一位律師,也是大財閥麥瑞·林奇公司掌管亞特蘭大地區的副總裁。盡管藍賽家已遷居科羅拉多州數年,他們始終與亞特蘭大的親朋好友們保持著密切的聯係,特別是曾經當選過“西弗吉尼亞州小姐”的帕茜,更有著根深蒂固的南方情結。
此時,波德警署已經就本案與聯邦調查局、科羅拉多州調查局、波德地區檢察長辦公室等有關部門取得了聯係。被傳呼的警方人員、包括許多正在休假者、紛紛從家中趕到警署報到。7點33分,毒品處報告警犬準備停當,可隨時赴現場執行任務。但警署總部很快又下達通知說,現場人手已夠,請各位就地或回家待命。隻有兩名警探,菱達·昂蒂和弗萊德·帕特遜被派往藍賽家。沒有及時用警犬搜查現場,這是波德警署的又一次失誤。
菱達·昂蒂和弗萊德·帕特遜於8點10分到達15街755號。在最初的震驚與慌亂之後,在場的人們已經平靜了許多。利科·法蘭奇向新來的警探們作了簡單的彙報。菱達先是安慰了一番傷心得幾乎不能自已的帕茜,然後詳細指示喬恩如何在電話上與綁匪答對,如何在接聽時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利科·法蘭奇又獨自一人在樓上樓下巡回了一遍。當從地下室回到一樓時,據稱他感到帕茜·藍賽正在從捂著臉的手指縫間朝他窺視。後來其他的辦案人員也有同樣的說法。而且,他們還不止一次地發現,藍賽夫人看似在哭,卻沒有眼淚。
由於這一臨時的變故,喬恩·藍賽用手機打電話給他的私人飛行員邁科·阿楚列達。邁科本當於那天上午駕機送藍賽全家去密西根州的嘉列沃克,並計劃途中在明尼蘇達州的明尼亞坡作短暫停留,接上從亞特蘭大飛過來的藍賽家的兩個大孩子瑪琳達和喬恩·安德魯,以及瑪琳達的未婚夫斯杜爾特·朗恩。喬恩在電話上告訴邁科取消今天的航行,並請他代為通知三位年輕人轉程飛赴科羅拉多州首府丹佛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