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沒那麼容易!”
隨之,一條修長而筆挺的身影躍出,華麗紅袍隨著他的身形舞動如晨起時第一抹衝破黑暗的雲,爍亮而奪目,爍了金,蔚了霞,提亮了這不尋常的江南花月夜。而衣角下一朵似火焰似花朵的金色刺繡夭夭灼灼,如天地間盛開了火焰花。
那樣簡單而豔麗的紅,穿在高大軒昂的男子身上卻絲毫不覺得娘,像一團火,燒到哪裏哪裏便一片光亮,一片熱烈,一片焦灼。
早春的江南夜半,乍暖還寒,可隨著那人的出現,溫度似乎上升了幾分,燙著了人的眼。
相隔甚遠,沈惟淨瞧不清他的麵容,隻看到珍珠般白而柔和的麵部輪廓,和精壯身體行動起伏間那些賁起的弧度和流暢的線條,極富力度與美感,看來是極美的,隻覺得他仗劍而立的姿態恁地熨帖著她的心。
是誰在她心尖上吹了口氣?
沈惟淨心底發出一句悠長的歎息,精靈的大眼第一次蒙了層情竇初開少女的水色,淡淡氤氳,如今晚的月色。
突然想看看他的臉,可惜,月光不作美。
黑衣人看起來並不想跟紅衣男子糾纏,身形落定後立刻呈放射狀分布,窄而長的刀抽打在枝葉茂密低矮林間草叢,極其細致而耐心,不放過任何一處隱秘之處,連不遠處一座年久而幾乎與路相平的墳塋都戳了一刀,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值得如此大費周章?
沈惟淨的心揚了起來,大眼骨碌碌隨著黑衣人的身影轉,存了想分一杯羹的念頭。
可這念頭還沒升起來,她便感覺到身邊的危險。
啪啪!
伴隨著長一聲短一聲的抽打,沈惟淨的心劇烈起伏,幾近痙攣,那一聲聲像是抽在了她的心上。若是沒有紅衣男子的出現,恐怕此時的她早已在那刀光裏魂歸碧落命喪黃泉。
在如雷的心跳聲裏,她聽到,“李如鬆,大家各憑本事,誰找到就是誰的,你總是糾纏我們做什麼?”
李如鬆?
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隨即沈惟淨將嶽武穆、楊六郎、包青天、西門慶、賈寶玉、孫悟空……並所有躲在茶樓窗下偷聽到的命人在腦中過濾了一遍,沒有找到李如鬆這三個字,不由搖頭。
看這美貌男子不過二十許年紀,怎可能天下皆知到令偏居江南小鎮的她都如雷貫耳呢?是她多心了。
“嗯——”
男子清亮的聲線故意拖長,如刀鋒在冰塊上劃過,銼著人心。“你們腳踩我天朝土地,呼吸我天朝空氣,搶我天朝東西,殺我天朝子民,還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是該喂我的長虹。”
虹字尾音猶為吐完,李如鬆長劍輕輕揚起。
金花一閃,長風掠電,落下時便是一蓬鮮血一顆骨碌骨碌的腦袋。
“巴格!”幾道生硬的聲音混成鏗鏘而憤怒的一道,直指李如鬆,似要將他戳碎。方才和李如鬆說話的黑衣人顯然是這群黑衣人的首領,打了個沈惟淨看不懂的手勢,就見十數名黑衣人停止搜索,圍成圓形向李如鬆攏過來。
他們仗著人多有恃無恐,陰沉的臉上涎著奸冷的笑,有幾個曖昧地交頭接耳,頻頻朝李如鬆微微敞開的衣襟打量,那裏銀色滾邊如水波蕩漾,露出比月光還要白上幾分的玉色肌膚和一線流麗精致的鎖骨,在碎金般的月色下漫出屬於男子的妖嬈和風情。
沈惟淨的目力看不十分清楚那不經意的魅惑風景,隻覺得這些禿瓢的眼神褻瀆而狂熱,就像縣令家的少爺看小秀才的眼神,令人想剜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