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著你了嗎?小姐?我不知道有人在這,我不是故意的。”保爾說著,伸手攀住突出的岩石,這時,他也認出了冬妮亞。

“你常到這來散步嗎?”冬妮亞指著一塊石頭說,“幹嗎老是站著?坐下嘛,坐這。我叫冬妮亞。”

“保爾·柯察金。”保爾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帽子,“不,不常來,有空才來。”

“那你是不是在哪兒做工?”冬妮亞追問道。

“我在電廠燒鍋爐。”

“請你告訴我,你在哪兒學會打架的本事的?”冬妮亞突然提出這個意料不到的問題。

“你幹嗎要管我打架的事?”保爾不滿地嘟噥了一句。

“你別生氣,”她感覺到了保爾的不滿,解釋道:“我隻是對這種事感興趣。那一拳打得可真漂亮!不過,不該打得那麼狠。維克托說你是打架大王。”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

保爾的臉色陰沉下來。

“維克托這個惡棍,那一天沒揍他一頓,他真該謝天謝地了。他仗著有錢,總是欺負人,胡作非為。我才不把這種有錢人放在眼裏呢!隻要他敢碰我一下,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這種人,就該用拳頭教訓。”保爾憤憤不平地說。

冬妮亞很後悔,不該提及維克托的名字,顯然,保爾與他一向不和。於是,她轉向和平的話題,開始詢問保爾的家庭和工作情況。

保爾不知不覺地開始詳細回答起姑娘的問題,忘了他要做的事。

“那你為什麼不繼續上學了呢?”冬妮亞問。

“學校把我趕出來了。”

“為什麼?”

保爾的臉紅了。

“我往神父家的發麵裏撒了煙末,就為這事,他們把我趕了出來,那神父壞極了,在他手下沒法活。”保爾把經過統統地告訴了冬妮亞。

冬妮亞好奇地聽著。保爾已經不再拘束了,他像對待老朋友似的又把哥哥沒有回家的事情告訴了冬妮亞。他們愉快親切地交談著,誰也沒有注意,他們在草地上,已經坐了幾個小時。最後保爾忽然想起他該上工了,急忙跳了起來。

“我該去上工了。盡在這閑聊,可我該去生火燒鍋爐了。這次肯定要挨罵了。”他不安地說道,“再見吧,小姐,現在我必須趕快回到城裏去。”

冬妮亞也立刻站起身來,穿上外衣。

“我也該走了。咱們一起走吧。”

“哦,不,我得跑。你和我走不到一起的。”

“不,我們一起跑,比一比,看誰跑得快。”

保爾瞧不起地看了她一眼。

“賽跑?你哪是我的對手啊!”

“那就等著瞧吧,我們先從這兒出去。”他們一起來到林中一條通往車站的寬闊平坦的大道上。

冬妮亞在路中央停了下來。

“好,現在開始,一,二,三,追我!”她旋風般地向前衝去,隻見兩隻皮鞋的後跟迅速地閃動著,藍色的外衣隨風飄舞。

保爾緊跟其後。

“馬上就能追到她。”保爾想著,緊跟著飄動的外衣飛跑。可是,一直跑到大路的盡頭,在車站不遠的地方,他才追上冬妮亞。保爾衝了過去,雙手緊緊的抓住她的雙肩,喘著粗聲,快活地喊著:

“抓住了,小鳥給抓住了。”

“你把手放開,你把我弄疼了。”冬妮亞掙紮著說。

他倆氣喘籲籲地站在那兒,心怦怦直跳。剛才一陣猛跑,冬妮亞已經累得力不可支,她無意間輕輕地靠在保爾的身上,從而看上去更親密。雖然這僅僅隻是一瞬間,但卻是終生難忘的一瞬間。

“以前還沒有人追得上我。”她說著,掙開保爾的雙手。

他倆很快就分手了。保爾對冬妮亞揮揮帽子,快步向城裏跑去。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朦朦朧朧的感情已經悄悄地潛入這個年輕的鍋爐工的生活。這種感情非常新鮮,又令人難以言狀地激動。它讓這個頑皮、有著叛逆性格的小夥子心神不寧。

冬妮亞是林務官的女兒。在貧窮與饑餓中長大的保爾,對他心目中的有錢人都懷有敵意。現在他對待自己的這份感情也非常謹慎。他知道,冬妮亞不像他平時的那些朋友,但是隻要這個漂亮有教養的姑娘敢對他這個鍋爐工有任何一點嘲笑、輕視地舉動,他隨時會給予堅決回擊。

保爾與冬妮亞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麵了。今天,他決定再去湖邊。他故意從冬妮亞的家門前經過,希望能夠看到她。他沿著莊園柵欄慢慢走著,在花園的盡頭看見了那熟悉的水手衫。他拾起柵欄邊的一棵鬆果,瞄準白襯衫扔了過去。冬妮亞迅速回過頭來,看見是保爾,她愉快地笑了笑,跑到柵欄邊,把手伸給保爾。她打開柵欄的小門,保爾猶猶豫豫地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他們在花園裏的一張圓桌旁坐下,冬妮亞問:

“你喜歡看書嗎?”

“非常喜歡。”保爾一下子就活躍起來了。

“在讀過的書中,你最喜歡哪一本?”

保爾想了想,說:

“《朱澤帕·加裏波第》。”

“《朱澤培·加裏波第》。”冬妮亞糾正道,“你很喜歡這本書嗎?”

“很喜歡,我已經看完了六十八本了。每次領到工錢,我就買上五本。加裏波第可真了不起!”保爾讚歎道,“我知道,他是個真正的英雄!他和敵人拚了無數個回合,每次他都能贏。他還周遊列國!哎,如果他還活著,那我就去投奔他了。他把有手藝的人組織起來,一起為窮人拚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