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不知你最後有沒有發現那隻槍裏麵的玄機……”老人喃喃自語:“我已經把那筆錢提出來,捐給了養老院孤兒院,還資助了一些失學的孩子……另外……我還投資給京劇院,讓他們排了好幾出大戲……很好看……但是……還是你的戲好看好聽……”
老人的幾縷銀發被微風吹起,他那雙暗淡的雙眸閃現出凜凜的光芒,恰如年輕時的一樣。
“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小雲……”他張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老人被推著緩緩離開了公墓,一老一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風輕雲淡之中。
隻留下墓碑上那春風般的笑顏依舊,那清水似的目光仍然,朵朵海棠蘊含著芳香,仰望著天上幾片薄雲,似乎在輕聲述說著那如雲似煙的過往年華。
(三)比起馮青楊,禦井還算幸運一些,他活得夠長命,等到了中日邦交正常化。
他再次踏上北京這片土地的時候,是以日本友好代表團文化代表的身份,與三十多年前的身份相比,這一次他來得很是輕鬆。
但是他的心裏還有所牽掛,牽掛的是他三十年來心中從未放下的一個人。
恰逢春意盎然,中方接待日本代表團來到百花園觀賞剛剛盛放的櫻花。
漫天的櫻花,潔白,粉紅,嫩黃……徐徐飄落的花瓣,香氣清雅,教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遊覽了一番,禦井畢竟歲數大了,便找了個長凳坐下休息片刻。
不禁又想起,當年那飛舞在花瓣中的清瘦身影……
禦井出神的笑著,笑中又帶著一絲絲惆悵和哀傷。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賦予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不期然耳邊傳來隱隱約約地歌聲,清靈動聽,禦井一下子來了精神,忙站起身四下尋找歌聲的來源。
終於,被他找到了,不遠處一個花池旁邊,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正在排練著身段唱腔,一旁的兩個老師做著指導糾正。
幾個孩子裏大都是女孩兒,禦井也知道,近些年來中國這邊大多培養坤旦,男子已經很少唱旦角。
但仔細看去,那其中倒真的有一個男孩子,身穿著雲衫,竟也墊著腳娉娉婷婷的走圓場。
看樣子頂多十五六,眉清目秀,顧盼神飛,身姿清瘦挺拔,慕的一回眸那梨花含羞的氣質……禦井的心頭猛地一震,恍惚了半天,一時間竟誤以為是他……
但是仔細再看,畢竟長相不同,並不是他……
“好了……先練到這兒,休息一下!不要到處亂走!”老師拍拍手喊道。
孩子們哄然而散,三五成群的,或坐或走,四處觀賞遊玩。
禦井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朝那個男孩子走過去。
“你好……”禦井習慣性地稍稍彎腰鞠躬問候道。
那個男孩子剛剛脫掉了雲衫,裏麵的運動服背後豁然印著“北京市戲曲學校”的字樣,聽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忙回頭一看,見一個老人衝著自己鞠躬問好,他有點局促不安,也連忙鞠躬。
“哦……您好……您好……”
“我剛才聽到你們唱的《牡丹亭》,唱得真好……不過我想問問……現在都是女孩兒唱旦角,你作為男孩為什麼要唱旦角呢?”
男孩子眨巴著純淨的大眼睛,笑道:“不為什麼,就是……喜歡唄!我覺得京劇裏的女人都很美……”
話音未落,不遠處又跑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樣子有點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