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皓目光閃爍,正欲再言語,卻聞身後嚴訣冷冷道:“蘇大小姐所言極是,嚴皓,你身為莊上的管家,不要隨便就失了自己的身份,累及冷月山莊跟你一起蒙羞,還不快點回來!”
聞言,嚴皓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但還是退回了嚴訣的身邊。
蒼夜痕靜靜瞧著懷中之人的容貌,不由得歎了口氣,隻因那女子卻不是別人,正是那神秘的婢女靜悠。
入夜寒露風瑟瑟。
“你已經在此待了一整個下午,還未有何線索嗎?”庭院深處,蘇泠風一身白衣站在一棵大樹之下獨自道。
“要釣大魚,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一個清亮的聲音忽地從樹上傳來。
蘇泠風望著不遠處的小屋,忽又笑道:“你這般言語,是想要自比薑子牙麼?”
樹上也似傳來一聲低沉的笑,“那也總要有魚願意上鉤才成。不過話說回來,今日我整個下午都不在,嚴訣與嚴皓二人難道就未起疑麼?”
蘇泠風目光一斂,道:“這兩個人整個下午似乎都在處理嚴二小姐的喪事,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情。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主動告訴他倆說你染了風寒,在臥床休息。然後讓縈軒換了你的衣衫,睡在了你的床上。”
隻聞樹上又傳出一聲幽幽歎息,“我要是真的染了風寒倒好,至少不用現下躲在這樹上喝西北風。”正欲再抱怨幾句,卻聽蘇泠風淡淡道:“天已經黑了。”
樹上的聲音也不禁沉了下來,道:“可是,她還未掌燈。”
仿佛是回應她的話一樣,小屋裏忽然又亮起了光。白色窗紙上,透著昏黃的燭光,依舊映著一抹淡淡剪影,朦朧虛無,好似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
蘇泠風看著那抹剪影,稍稍鬆了口氣,驀然又想起一件事來,道:“你可知曉,這冷月山莊裏為何隻種了蘭花與荷花?”
“因為雲夫人偏愛這兩種花,對麼?”
蘇泠風眼神一凜,道:“這莊上的兩種花,皆是雲夫人生前嫁入冷月山莊之時所種。雲夫人固然是養花好手,隻因百花之中,唯蘭花最難養育。但我今早卻聽整理花圃的老仆說,雲夫人雖是養蘭高手,但卻並不懂得怎樣養育荷花。我一直在想,雲夫人既然如此偏愛蘭花與荷花,而自己又是個養花之人,為何偏偏就是不會種植荷花呢?”
樹上一陣沉默,半晌,道:“也許她並不是因為喜愛荷花才種下荷花,這裏麵,應該還有另一個原因。”正說著,忽地又話鋒一轉,“泠風,你難道不覺得……窗戶上的剪影似乎一直未動分毫。”
蘇泠風看了一眼映在白窗紙上的剪影,那剪影似乎一直都立在那裏,當真未曾動過。
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從樹上掠到了小屋門口,蒼夜痕也未詢問房中人的情況,直接伸手推開門。
屋裏家什擺設極其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凳子。
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倚在凳子上,身子挺得比任何人都要筆直。燭火就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一閃一閃,映照著她蒼白而又詭異的臉。
這張臉,沒有任何的五官,像一張白紙一樣。
這就是個紙人。
紙人猶在,但是真人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蒼夜痕見此情景,心裏頓時湧出一種又愁又苦的感覺。愁的是,她現下究竟要如何才能找到靜悠;苦的是,她為了守著靜悠,連晚飯都沒吃。
蘇泠風走進屋裏,就看見蒼夜痕的手裏拿著一個紙人,正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蒼夜痕看著這個紙紮的人,苦笑道:“沒想到,我一下午不吃不喝守著的竟是這麼一個玩意。”
但蘇泠風未言語,隻是走到房間的側窗處,伸手推開了格窗,定睛一看,果然窗台上還殘留著半個腳印。她微微一笑,轉頭道:“也許,你並未一下午都是在守著這個紙人。我想,那婢女應該是回到房間後,紮起了這個紙人,然後就趁天黑之時,將要掌燈之際,將紙人倚在凳子上。當時,她故意拖延了掌燈的時間,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注意到她還未掌燈的事情。待她掌好燈之後,又使得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影子上。於是,她便趁機從這屋裏的偏窗溜了出去。”
蒼夜痕摸了摸下巴,微微蹙眉,道:“倘若你所言不錯,那麼她在我們手底下溜走的時候絕不會太長,那麼在這段時間裏,她會跑去哪裏呢?”這般想著,她又忽地露出一絲微笑,一雙眸子堅定地看向蘇泠風,道:“我知道她會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