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師兄唯一一次帶平安去清溪鎮。
在這之前,平安生了一場病,病好後情緒一直抑鬱不佳,師兄想了很多方法,都無法引得平安打起精神,於是答應了平安長期的心願,帶平安去鎮上。
一路自是歡快異常,小鎮裏人來人往,東市市場熱鬧非凡。
她興奮地左顧右盼,一時去看看這個,一時去摸摸那個,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師兄不見了!她立刻就想放聲大哭,剛一扁嘴,又意識到此時情景,不敢聲張。
正急得滿頭大汗時候,旁邊一個小乞丐拉拉她的衣角,給她看了一眼師兄時刻不離帶在身上的閑章,小聲地道:“大哥哥給我娘送飯去了,他讓我來叫你過去。”
她驚恐不安地跟著小乞丐,穿街過巷來到廢棄的破廟,便見到師兄正在給一個小姑娘擦洗麵頰,笑容可掬,就像對著平安一樣。
平安怒不可遏,撿起一塊石頭,便衝著小姑娘砸去,正中小姑娘額角。等她清醒過來,師兄正狠狠地打她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手下毫不留情,更是聲嚴色厲地命她道歉。她閉上嘴,一言不發。任憑師兄如何責罵,就是不肯道歉,也不看小姑娘滿臉的血。
回去的路上,師兄神情嚴肅,沉默不語,不同她說話,也不再背她抱她。第二天醒來,師兄便消失了。
現在師父說師兄是被迫下山,那自是於此無關。她長長出了一口氣,那麼師兄並沒有生自己氣,隻是因為被人逼迫罷了。轉念又想到,師兄竟被人所迫?!心中愈發焦急,虎口疼痛難忍,不覺叫道:“疼……”
平安覺得自己正在尖叫,卻不知出口的聲音幾乎微弱到聽不見,蘭放激動地喚道:“平安!平安醒醒,師兄在這裏……”
平安睜開眼睛,看了蘭放一眼,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
通玄將杯子遞給蘭放:“喂她些水。先不要和她說話,那刀紮得過深,周圍髒器皆受影響。她現在十分虛弱,暫時不能說話。”
蘭放依言給平安喂水,和聲道:“平安喝完水後,好好睡一覺,先不要說話。等你睡醒之後,師兄一定會陪你好好聊天。”
平安嘴巴張了張,又皺皺眉,然後才點了點頭,靜靜喝水。
平安十分疲倦,喝完水之後便沉沉睡去。蘭放不放心,輕聲問師父:“真的不要緊了麼?”通玄脾氣焦躁:“老頭子的醫術你還不信?!丫頭既然醒了,便無大礙,剩下的便就是好好調養。這隻是外傷而已,雖然重,恢複起來卻不難。”
沉吟道:“反而是姓杜的那個小子,倒著實棘手,他的毒反複發作數次,已經深入骨髓,這餘毒怕是終身難已清除,除非——”
“他咎由自取!”蘭放冷道。這兩日他已將事情原委了解了個大概,想到杜五行徑著實可恨,探視也隻曾去過一次,得知他醒了之後,心裏更是滿溢的憤怒無從發泄。
通玄見自己撞了槍杆,亦不為意,對於自己愛徒的誤會一朝消散,更是難得和顏悅色地道:“阿遠,你兩日沒有休息了,丫頭交給我守著。你現在去吃點東西,睡一覺。等平安醒了我叫你。”
“平安的手呢?會不會傷到根本?”這兩日,她的手臂亦在惡化,傷口已經開始化膿,通玄擔心她承受不住,不敢輕易下手。
通玄歎了口氣:“我已經給她上了雪蓮續肌膏,延緩肌肉腐化衰敗。等她情況稍緩,我會立即治療。你放心吧。去睡一覺。”
蘭放沉吟片刻,起身離開。
剛至門口,便見杜雁西被人擁著往這邊來。
近到跟前,杜雁西沉默拂去眾人攙扶,努力站直,緩緩來到蘭放麵前:“舒遠,平安......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