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頭審視了半晌，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又是一聲長嘯，它已經離開雲朵，飛身撲下，濃重的殺氣伴在它的身邊。
一落地，它又變回了美豔不可方物的絕豔。她定睛一看，四周的景象已然有了大變化。
——先前的霧氣散去不說，連原本該存在的小樹林都變作了人間的普通農舍。
絕豔此刻正站在這農舍前，巨大的反差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她反應過來時，農舍裏走出來一位老婦人。
老婦人頭發花白，大概七十多歲，身著一身粗衣，看起來像是尋常人間的百姓。她見了呆站著的絕豔，友好地招了招手，打招呼道：
“姑娘，從何而來？”
絕豔心中一動，卻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愣是站著不肯出聲。
老婦人也不惱，依舊笑著問道：“姑娘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不妨進屋歇歇腳，喝口茶。”
絕豔原本打算拒絕，話到嘴邊竟不由自主又咽了回去，然後她又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這時絕豔才發現，原來這“迷霧”居然還可以在思想渙散的時候侵入思想、支配身體，若不是她發現得早，恐怕現在她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個陣居然是“迷霧”的升級版麼？有趣。
心下了然的絕豔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刻意使自己保持清明。老婦人見她點了點頭，便笑著將她拉扯進屋，隨後又端了一碗清茶給她。
絕豔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挑了挑眉盯著那碗水，似乎要把它盯出個洞來。半晌，她才慢悠悠地笑道，眸子裏乘著滿滿的蔑視：“老婆婆，這茶——該不會有毒吧？”雖是開玩笑的話語，但在她口中說出來卻透著危險的訊息。
老婦人愣了一愣，不知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無禮還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地問出聲，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碗中的水一不小心灑了小半。
絕豔輕蔑地從她手中接過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複又端到老婦人眼前，眼睛眯起：“不如你先喝給我看？”
那老婦人的表情竟變成了怒。她一把揮開碗，絕豔做好準備一般順勢放手，那隻碗就這麼壯烈犧牲了。碗中的清茶混入土中，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泛起白氣。
——那是沒毒的。
老婦人冷笑一聲，五指化為修長而陰森的白骨，直直地抓向絕豔的脖子。絕豔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便閃身避開，同時手中升起一團狐火就襲上老婦人。隻聽見一聲慘叫，狐火開始吞噬她的衣服。那老婦人哭著嚎著撲在地上打滾，神色痛苦，沒有絲毫剛才的猙獰。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她的聲音很淒厲，嗓音因為嘶吼顯得十分尖銳。
絕豔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是將手背在身後，神情冷漠地走出來屋子。回過頭，老婦人在屋裏疼得打滾，身上的衣服已經燒完，露出的皮膚也被狐火燒得焦黑，隱約可以裏麵的骨頭。
若是一般人看到這情景，恐怕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然而絕豔又豈是一般人？她臉上的表情如同冰塊一樣堅硬冰冷。她揚手，眼前的屋子連同土地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這一場火，沒有源頭，沒有盡頭，沒有蔓延，就隻是在原地燃燒著。唯有燃燒時“劈劈啪啪”的聲音和滾滾的濃煙，唯有老婦人淒厲無比的哭喊聲，唯有不斷的撲麵而來的熱浪——這些東西仿佛都是在提醒絕豔——眼前的這些都是真的。
但絕豔仍是一動不動，對這一切都沒有感知一般。
“嗬，別說你是幻境，就算你是真的，我也照樣毀得徹底。人類這個種族的生死，與我何幹？”絕豔冷靜地吐出這一句話，狐火也剛好燒到頭。
不過是片刻的時間，絕豔周圍的一切就都化作了塵埃，眨眼便消失不見。絕豔終於露出了進入幻境之後的第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與她平時的笑容一模一樣——冷酷、高傲、殘忍、嗜血。
絕豔緩慢地吐出積在胸口的氣，望了望天空，似乎想從天空裏找到素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