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幾人,倒有三個懷有身孕,眾人一聽,都莫名興奮,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休,而先有一子的傅飛雪儼然大姐模樣,傳授為人母的經驗。
而蕭晨雨一進宮,就被莫寒月差人喚去,見過禮,也不繞彎子,徑直問道,“蕭大姐姐,你可願嫁給子謙?”
蕭晨雨一張臉兒頓時漲的通紅,轉而又變的蒼白,微微咬唇,輕聲道,“我……我知道對不住……對不住莫郎……”
“姐姐!”莫寒月歎氣,輕輕搖頭,說道,“你還未嫁,為他一守就是十多年,又怎麼會對不住他?隻是我怕你心結未解,嫁給子謙,不止虧了他,也屈了你!”
蕭晨雨咬唇,垂頭不語。
莫寒月握住她手,輕聲道,“姐姐,人生而在世,總是要往前走一步的,我隻想問你,對子謙是不是有情?”
蕭晨雨臉色陣紅陣白,隔了良久,才輕聲道,“本來,我……我對兒女之情早已絕念,等見到莫逆,更是再沒有家室之想。莫逆父母都已不在,我……我私心裏想,就……就將他當成蕭郎和我自個兒的孩兒,如此一生,也就罷了。可是……可是……”
可是,一同照顧莫逆的,除了他的親姑母莫寒水,還有親舅舅季子謙。共同關注著一個孩子,共同教養著一個孩子,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竟然情愫暗生而不自知。
直到,到了那麼特定的一天,特定的時辰,為了一件特定的事情,將這層紙捅破,二人才驚覺,對方,早已在自己的心裏。
是啊,就是這樣不經意間暗生的情愫,令人措手不及,又更加揮之不去,隻能被它捆綁,纏繞……
自己對宇文峻,豈不是也是如此?
莫寒月默然片刻,輕輕籲出一口氣來,握住蕭晨雨的手,輕聲道,“姐姐,是莫寒月對不住你,沒有留住寒風。如今,過往的事,已經了結,你和子謙,雖說在我意料之外,可你二人與我莫家都有極大的幹係,都已是我莫寒月的家人,你二人有情,我心中也覺寬慰,日後,盼你們相守白頭,一生和順!”
蕭晨雨聽她語出真誠,不禁紅了眼圈兒,哽聲道,“可是……可是莫郎……”
“你是寒風最在意之人,你也說過,他若在天有靈,必不會願意瞧著你為他自苦,日後你能富足安康,他在天之靈也當瞑目!”莫寒月截口打斷。
蕭晨雨默然片刻,輕輕點頭,不禁抬頭望天,輕聲道,“會的!我會的!”
她會讓自己活的更好,不止為她,也為莫寒風!
莫寒月點頭,循著她的目光,也望向天際,輕聲道,“這世上一切,或者,冥冥中自有天意!”
蕭晨雨和季子謙,本來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可是因為莫家,一個亡命天涯,一個幾年的瘋狂。如今,又因為一個莫家的孩子,將二人係在一起,成就了這份姻緣。
命之注定,兜兜轉轉,你總是他的,他總是你的,旁人縱有曾經,也不過是命裏的過客!
宮裏這一宴之後,就此成為一個慣例。每年除夕夜皇帝大宴群臣,到初五卻是這幾十個人進宮,與帝後二人飲宴共樂,不敘君臣之禮,隻有同袍和姐妹。
歲月匆匆,一晃五年,又是一年的年節,又是一年的正月初五。
禦花園裏,彩帶處處飛揚,將本來草木凋零的禦花園妝點出勃勃生機。
過去許多代,許多年,一向寧靜的禦花園,如今是一片孩童的笑鬧聲,假山湖石之間,不斷的有小小的身影撒歡兒跑過,或剛剛搖搖學步,或已能飛簷走壁,惹的宮女、太監們也跟著跑的氣喘籲籲。
往日跟著主子,擺布架式,拿捏分寸的老公公們也跑的飛快,時不時用尖亮的嗓音高呼,“我的小祖宗唉,慢著些兒!您慢著些兒……”
究竟喊的是哪一府哪一門的小祖宗,那就不得而知了!
浮璧亭裏,坐著整個大梁朝廷最核心的人物與盛京城內眷中聲勢最隆的幾位夫人。
三年前,謝沁終於嫁將軍何秋為妻,此時整個人褪去一些剛勇,眉目間添上一些溫婉,正與葉弄笛二人觀看亭外的一處風光。
葉弄笛掩唇,笑道,“難怪那日聽說皇上龍案上、禦書房裏堆積的禦史台奏折都已撤去,原來都在這裏!”
謝沁又是好笑又是無奈,說道,“也隻有那兩位小公主,怎麼會想到用奏折搭房子?”
在二人不遠,起著一片奏折搭成金燦燦的亭台樓閣,同樣再嫁的蕭宛露守在一旁,含笑看著幾個小小身影在其中鑽進鑽出,歡笑聲不斷。
這會兒莫寒水正也向二人走來,聞言輕笑一聲,說道,“前幾日進宮,我倒是聽皇上說起,說那奏折一樣的規格大小,又一樣的色澤,外表包裹又極為細膩,精致細膩的很,放在那裏也是放著,倒是小公主拿來搭房子最好!”
還有這樣做父皇的……
謝沁等人都不禁啞然。
這裏正說著話,聽外頭小太監稟道,“皇上、娘娘到了!”隨著話落,宇文峻扶著莫寒月,慢慢踏進殿門。
眾人一見,紛紛起身見禮,羅雨槐忙上前扶住莫寒月,輕聲責道,“你身子不便,就是少這一次又能如何?”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隻是我們自個兒,不打緊!”
景親王瞧一瞧她挺起的碩大的肚子,輕推一下宇文峻,低聲道,“可曾問過太醫?還是不要太勞累罷!”
宇文峻無奈聳肩,說道,“十一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夕宴也倒罷了,今日哪裏勸得住?”
莫寒月身為一朝之後,又是獨占後宮,她的肚子舉世矚目,從八個月前查出有孕之後,朝野關注,禦史台暫時停止上書,整個太醫院幾乎全部守在宮裏,連已經出嫁的丹楓、丹霞二人,也又搬回宮裏,寸步不離的守護。
而這八個月一天一天的過去,倒是一切太平,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隻是莫寒月的肚子越來越大,竟然與當年懷兩位小公主時相似。
人既然來了,歡宴自然繼續。禦膳房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膳食菜肴力求精致美味,流水階的送上,避開禁忌,莫寒月麵前都是安神養胎的湯品膳食。
宇文峻坐在她身側,一邊與旁人說話,一邊細心為她布菜盛湯。
莫寒月好笑,說道,“有丹楓、丹霞在,你自個兒用罷!”
宇文峻不理,送一口菜到她口中,說道,“你用過早膳已有一個時辰,這會兒也該餓了,這裏都是自己人,不必在意!”
莫寒月輕歎,說道,“我哪裏是在意,你這樣,我們可怎麼說話?”
謝霖坐在二人右首,含笑道,“又無正事,我們不過為了相聚,皇上、娘娘隨意就是!”
引的羅雨槐、莫寒水幾人都笑出聲來。
水酒飲過三盞,隻聽殿外小太監回道,“皇上、娘娘,宮外侍衛大哥來回,說草原王哲加族長差使來京。”
“差使來京?”宇文峻一怔,向莫寒月望去一眼,皺眉道,“哲加怎麼會這個時候差使來京?”
這個時候,可是朝廷沐休。
莫寒月也不禁一怔,問道,“可曾說是誰?”
小太監回道,“說是伊陽王子,此刻是夏兒郡主和擁月公主在宮門外求見!”
“夏兒回來了!”莫寒月大喜,霍的一下站起,說道,“還不快請……”
話剛出口,隻覺肚子一陣絞痛,“啊喲”一聲,一把抓住宇文峻,一張臉兒已瞬間變的慘白,顫聲道,“皇……皇上,我……我……”
宇文峻大驚,忙將她身子攬住,連聲道,“怎麼如此不小心,究竟怎麼了?”
莫寒月深吸一口氣,向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怕是……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
這句話一出,殿內頓時一陣大亂。景親王一迭連聲兒,命人去傳太醫,謝霖、羅越等人已急命太監去將暖轎抬來,拆去坐椅給莫寒月躺臥,速速送她回宮。
而謝沁、葉弄笛等人更是又驚又喜,跟著暖轎急匆匆奔向歸去來兮閣。
剛才傳話的小太監傻愣住,直到殿裏的各級主子跑的沒有一個人影才回過神來,喃喃問道,“那夏兒郡主和擁月公主……”
一個跑在最後的小太監折身回來,笑推道,“還不去宮門外迎,夏兒郡主可是和娘娘最帖心的!”說完就跑個沒影兒。
草原年節與大梁不同,夏兒和擁月公主趕在這個時候進宮,也隻知道朝中沐休,宮裏清閑的時候。
哪裏知道一進宮就趕上莫寒月生產,二人都是匆忙趕去歸去來兮閣,與眾人一同等待。
從午時直到申時,莫寒月的喊叫聲時斷時續。雖說是第二次生產,可是宇文峻仍急的滿頭是汗,不斷在殿門外走來走去,任是誰都勸不回去。
就在所有人焦急不堪時,隻聽寢宮裏傳出一聲極響亮的兒啼,娩婆喜悅的聲音傳來,叫道,“是小皇子!”
皇子?
大梁皇室有後了!
隻這一句,謝霖、羅越等人都歡呼出聲。
卻聽寢宮裏娩婆“呀”的一聲,說道,“還有一個……”
真的是兩個……
殿外眾人一靜,互視一眼,剛才的輕鬆褪去,又再焦急等待。
這一回,倒沒隔多久,不過片刻,就聽又是一聲兒啼,丹楓掀簾出來,含笑向宇文峻行禮,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兩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小皇子!
兩位!
眾人齊齊傻住,望向皇帝的眼神,除去羨慕,還帶上些欽佩!
不愧是皇上,當真是龍精虎猛,不生則已,一生驚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