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麟吸了口氣,道:“我隻求帽兒謹記皇上旨意,好好伺候王爺,日後若能回老家做個地主富翁,就是最好了。”
蘇培盛乃勸道:“廉王是個和善人,帽兒隻要一心侍主,絕無他意,必能善保平安。”
兩人說到這裏,卻想起帽兒正是領了一件醃臢差事,心底又是一陣慨歎。低語了一陣,分頭辦差不提。
這邊張起麟去乾清宮傳了奉旨太監王進玉,王進玉速速到了養心殿,見了皇帝便跪,皇帝不耐道:“拿了腰牌,速到隆科多府上去。傳朕口諭,鑾儀使玉柱自任職以來,疏職瀆工,辦差不力,且毫無羞省愧改之意,即格其職,著念……”胤禛想到這裏,本想說念其年幼,又想到玉柱早已成人,更是嫌惡。遂改道:“念其父兄勞苦,鞭十,送宗人府圈禁半年。”
王進玉見皇帝麵色難看,忙不迭地跑去傳旨不提。這邊皇帝犯怒不提,胤禩自出了左佑門,便有小太監送自己出了內宮,到了端門口,卻見閆進與帽兒兩個靠在門下廊房的柱子邊,睡得倒香。胤禩大步過去踢了一腳,兩個人唬了一下,咕嚕嚕地滾落到台子下頭。
閆進趕忙過去服侍胤禩披上大裘,帽兒也兔子似的跑去尋人,胤禩心境好,挑了閆進一眼,懶得同這廝計較。
待回了府中,胤禩去到後院惠妃處,觀惠妃氣色不好,精神還尚可。便又問了惠妃用藥,近日食譜等,方將與胤褆相見之事提了一提。惠妃聞言,混沌雙目霎時淚珠滾滾,半響方道:“額娘無用,教化無方,是汝哥哥累你。”
胤禩聞言五內慟楚,母子二人抱頭哭了一場。
第二日,胤禩便騎馬往裕親王府去,裕親王保泰同胤禩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彼此同契無間,胤禩到了門口,門房無需通傳,直領著胤禩往內院去見保泰。待到了後院,隻見保泰著一單衣,辮子盤於頸間,正同幾個布庫師傅角力。
胤禩自斟了茶,坐在屋內看保泰動作,保泰回頭見胤禩來了,隻是燦然一笑,又在場下耍了幾個回合,方叫人散去。
“八哥向來忙,如何得空往我府中來?”保泰進得屋中,喝了水,由著婢女伺候擦汗換衫,不經心道。
胤禩斂去笑意,道:“你這卻是惱我了。”
保泰不肖其父福全,性直愛鬧,見胤禩掛了臉,忙道:“我隻抱怨一句,哥哥便不喜……那我便不說了,旦求哥哥莫氣。”
胤禩也知保泰非任性之人,便道:“你這話便對了,我不用你賠笑,這裏有件事,你幫哥哥辦好,為兄莫感你情。”
保泰奇道:“何事?”
胤禩揮手,叫雜人退了去,從懷中掏出一串數珠,放於桌上,乃低聲道:“本月十六寅時過半,你帶此物,往原直郡王府去,將此物交於雅爾江阿,他自會領你去見胤褆,你將胤褆帶出來,一路上莫要聲張,快馬馳至京東潞河府。閆進會於府內侯你。待胤褆與惠妃話畢,你在封城前將胤褆帶回,送回即可。”
保泰驚道:“哥哥是要作甚!!”
胤禩道:“你不必慌張,此事正是皇上旨意。”
保泰問道:“還請八哥詳說。”
胤禩乃道:“自康熙四十七年,原直郡王涉咒陷皇太子胤礽事,被我皇考圈禁至今起,以逾十年。縱大哥罪愆再重,亦不涉妃母。如今妃母日漸衰微,皇上有心使其母子一見,也算原其人倫親孝之情。”
保泰聽了方才明白,乃歎道:“這也是正理……”又笑:“看來皇上近日心境甚好?”
胤禩瞪了一眼保泰,保泰乃道:“不知聖旨於何處?”
胤禩奇道:“此事甚密,如何能有手諭。”
保泰楞了片刻,直瞅著胤禩,胤禩道:“何故一直看我?”
保泰幽幽答:“我歎哥哥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胤禩一愣,保泰炯炯道:“若無手諭,我妄將胤褆帶出,便是假傳聖旨,八哥矯詔之罪難逃,皇上反手,豈不即可誅你我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