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浪漫之旅(8)(2 / 2)

重新修複的普救寺開放剪彩,鞭炮響過之後,仿唐一條街中戲台上,重新改編的《西廂記》全本開演。扮演崔鶯鶯的旦角是伍秀映,就是她,改革了蒲州梆子的唱腔,使高亢激昂中多了幾分纏綿與韻致。鼻音的運用更使拖腔委婉柔媚,尤其適合《西廂記》一類的愛情戲。像越劇適合唱《黛玉葬花》,像昆曲適合演《牡丹亭》一樣。

蒲州梆子在誕生地古蒲州上演,當然意義非凡。又是高揚改編,我當然要去。我對館裏請假說要回家看孩子,然後坐汽車趕去普救寺。

散戲後,我與高揚,騎著租來的自行車,站在黃河邊,指著鐵牛和已不存在的鐵索橋說,我們永遠相愛,今生今世,永不分離。這是我們的,誓言。

那一刻,我們還沒有意識到,為了這個誓言,將付出怎樣的代價。

我們也顧不得去想,“永遠相愛”尚不易,“永不分離”,難如“蜀道”,難如上天攬月,難如,做人。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可我們,隻把這當做“戲”。

高揚說,這霜葉,不是“霜葉紅於二月花”裏的楓葉,而是柿樹的葉子,你懂嗎?

那天,滿河灘的柿樹還是一片濃綠,上麵的果實也是一片濃綠。它們要到十月,農曆十月,才會紅成一片,如楓葉,如燃燒的火炬。那時候,果實已被收獲,隻剩下一樹樹葉子,在枝頭,經過秋霜的考驗,旗幟一般隨風招展,炫耀她的堅韌和,忠貞不屈。我多麼想,我與他的愛情,永遠像那枚懸掛枝頭的紅葉,持久而又美麗。

25、愛情邏輯

誰擺出搶奪的姿態,誰就注定失敗。有人說這是真理。可我認定了,愛情是戰勝一切的武器,什麼道德,什麼倫理,什麼家庭,什麼責任,簡直俗不可耐,在偉大的愛情麵前,統統不值一提。

——摘自《宋梅影日記》

麵對河水,高揚說,你為我生個女兒吧,一定好看。

為什麼是女兒不是兒子?

女兒跟爸親麼,這還不明白。我要她長得身材像我,皮膚像你。

還有,嘴巴也像我,眼睛也像我。

高揚的臉刷地陰了,真是說變就變,簡直比川劇的變臉還要讓人措手不及。這不瞎扯嗎?

怎麼啦?你不是欣賞我的嘴和眼睛嗎?讓你女兒也長這樣的嘴和眼睛,你就不願意了?這是什麼邏輯。

你願意咱們的女兒用她的性感和媚,去招男人,或者,去讓人罵狐狸精?你願意嗎你說?高揚逼視著我,從未有過的認真。

不願意。我細細想,確實不願意。可我為什麼要在高揚麵前,去性感,去媚?我不也是狐狸精麼?那一刻,我忽略了高揚的智慧,我覺得他說的極有道理。

那一刻,我不知道,女兒小雨正在家發燒,婆婆摟著她,徹夜不眠。小雨額頭上,搭著濕毛巾。我兒子,14歲的兒子,也徹夜不眠,為他妹妹,一遍遍擰濕毛巾。全地區的電影放映隊,正在丈夫所在的鄉鎮,開現場會,交流先進經驗。丈夫唱主角,難以脫身。婆婆讓表哥找到純陽宮博物館,才知道我前一天就請假回家了。家裏當然沒有我,在他們眼裏,我不是失蹤是什麼?

第二天我帶著一臉幸福回來,看著醫院病床上的小雨,摸著她額頭上被紮得發青的針眼,淚水潸潸而下。我不敢看婆婆的眼睛,手忙腳亂,無所適叢。恨不得找個借口躲出病房。

背過婆婆,丈夫逼問,你說,你去了哪裏?

我去逛普救寺了,那麼多人都去逛,我為啥不能去?

丈夫吼道,如果小雨燒成聾子,燒成傻子,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又不知道小雨病了。我頂嘴頂得沒有底氣。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幹啥?你就造孽吧你!

我真的是造孽了,如果不是,為什麼我與高揚,以及我們所謂的愛情,如同曇花,一刹那間盛開,又一刹那間枯萎?多少年後,我才想明白這個問題。

可那時候,我的話脫口而出,我怎麼就造孽了?小雨也是你的女兒,憑什麼我就得守在身邊,而你要去忙你的工作?你不就是一個電影放映隊長麼?有啥了不起?有本事你當個局長,當個縣長給我看看,我就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