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心地推開門,進入新堡。我注意傾聽,沒做任何動作。過了五分鍾,什麼都沒有!我一定搞錯了,我沒點亮任何蠟燭,沒弄出任何聲響,慢慢爬上樓梯,回到我的房間。我關上門。啊,終於能順暢呼吸了。
可是我無法揮開這個影像。我雖然躺在床上,可是一點都睡不著。最後,我的理智再也不能發揮作用了,這個人影的模樣、勞斯加上杜爾傑克,還有我不太正常的思緒都混在一起。我終於告訴自己,在沒確定勞斯不是杜爾傑克前,我是不能安心入睡的!下次我一定要弄清楚。是的,但是要怎麼做?拉他的胡子嗎?如果我弄錯的話,他會以為我瘋了,或是猜出我的想法,這豈不加重那令他呻吟不已的痛苦?在遭遇一連串的不幸之後,若竟還被懷疑是勞斯,那簡直是太悲慘了。突然,我拉開被子,坐在床中間大叫:“澳大利亞!”
我剛想起在這篇故事的開頭,我提到過一段意外,讀者記得那場在實驗室的意外吧?那時我陪杜爾傑克去藥房。
在接受治療時,他脫掉外套,把襯衫的袖子不經意卷到手肘以上,直到治療結束。那次治療讓我看到杜爾傑克的右手肘彎處有一道很大的胎記,它的形狀很有趣,就像澳大利亞的輪廓。藥劑師在治療時,我忙著在他手臂上假想出地圖上的城市名稱:墨爾本、悉尼、阿德雷德。
在這塊大胎記旁,還有個小點,差不多就在塔斯馬尼亞島附近。後來,每當我想起這意外,想起他在藥房接受的治療及這胎記時,我就會想到“澳大利亞”,這個聯想是很可理解的。此無眠之夜,“澳大利亞”又出現了!
我坐在床上,才剛恭喜自己想出這個能證明杜爾傑克身份的決定性證據,並思考要如何進行才好時,有個怪異的聲音使我耳朵尖豎起來。
然後聲音又一次響起,好像是有人小心翼翼走在樓梯上的腳步聲。我屏住氣,跑到門邊,耳朵貼在鑰匙孔旁注意聽著。剛開始一片寂靜,接著,樓梯再度發出吱嘎聲。有人在樓梯上,我很確定!而且這個人不願被人發現,我想到了我剛才在庭院裏看到的黑影。這影子是誰?他在樓梯上做什麼?這是上來,還是下去?
又沒聲音了!很快,我穿上褲子,拿起手槍。我沒弄出任何聲響地將門推開,屏住氣走到樓梯欄杆旁,開始等待。在這漆黑的夜晚,新堡看起來破舊不堪,月亮森冷的光芒斜斜穿過每層樓梯的大窗,在寬敞的樓梯間投下灰白的光格。這座城堡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示出它殘破的樣子。塌倒的樓梯、斷裂的木杆、布滿裂縫的牆上仍掛著破爛的地毯,在白天裏,這片景象並不太引人注目,可是現在,我卻覺得這個老舊陰沉的背景,正是最適合幽靈出現的地方。我真的非常害怕。
剛才的影子,好像才從我的指間溜過,因為我覺得好像碰觸到它了。可是,一個幽靈在一座老城堡裏散步,是可以使樓梯不發出聲響的。啊!樓梯現在又沒有聲音了。我趴在欄杆上,這時我又看到影子了!
它被照亮了,亮得從原來的影子變成一束光,月亮像支火把似的照亮他了。那是杜爾傑克!他走到底樓,穿過玄關,然後往我的方向抬起頭,好像感受到我看他的目光似的。我下意識地向後退。後來,我又回到原來的觀察位置,剛好看到他消失在一條通往新堡另一側樓梯的走廊。這代表什麼:杜爾傑克晚上來新堡做什麼?為什麼他如此小心翼翼,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呢?
我心裏起了無數的疑問,或許我應該說,我剛才那不祥的想法更猛烈地向我襲來了,我決定要去杜爾傑克身上找“澳大利亞”。我很快跑到那條走廊。這時他剛走到盡頭,準備上樓,非常謹慎小心。我躲在走廊裏,看著他。他停在第一層樓,推開一扇門,然後我什麼都看不到了。他很可能走進陰影中,也可能走進房間。
我爬上樓梯,停在這扇關上的門前。我確定他在裏麵。我敲了三下門,然後等著,我的心好像快停止跳動了。這裏所有的房間都廢棄沒人住,杜爾傑克在這房間做什麼?我等了兩分鍾,感覺時光已過得很久了。沒人回應,門也沒開。我再次敲門,繼續等著。這時,門開了,杜爾傑克用很自然的聲音說:“是您,桑克萊,您要做什麼,我的朋友?”
“我想知道……”我邊說,邊握緊放在口袋裏的手槍。我的聲音好像是從被掐住的脖子中擠出來的,因為我實在非常害怕,“我想知道您這時候在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