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爾傑克也聽不進我說的話,他決定親自去教堂裏找他。他比我有收獲,一個在教堂門廊下乞討的乞丐告訴他,霍爾達在幾分鍾前就坐上馬車,離開教堂了。當杜爾傑克告訴他的新婚妻子這個消息時,她非常難過,把我叫了過去。
“真是抱歉,親愛的桑克萊先生,您知道,我們再過兩小時就要到裏昂車站搭火車了。請您務必找到我的那位小朋友,帶他來見我,並且跟他說,他怪異的舉動讓我非常擔心,請務必轉達。”
我點點頭:“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分開之後,我立刻前去找霍爾達,但仍一無所獲。我去過他家、報社及法院的咖啡座——霍爾達因為工作需要,每天這個時候常常待在這裏。但我沒找到他,他的同事也沒人知道他會在哪兒。讀者們一定可想象得到,等在裏昂車站的眾人有多難過。杜爾傑克深感遺憾,但是他得忙著安置家人。山傑斯教授要去曼屯的魯斯先生家,他將陪新人坐到第戎站;新人則繼續乘火車往古勒斯及塞尼峰。杜爾傑克拜托我告訴他妻子這個壞消息。我隻好去執行這個令人難受的任務,並說霍爾達一定會在火車出發前趕來的。
我剛說了幾個字,麥蒂爾德小姐就啜泣起來,搖著頭說:“不!不!算了……他不會來了。”說完後,她傷心地登上了火車。
這時,那令人厭惡的畢紐爾看到新娘如此激動,忍不住又向海斯律師重複說:“你們看!你們看!我就說她的眼神像瘋子吧!唉,胡博錯了,他應該再等等的!”
海斯嗬斥他,並很粗魯地叫他住嘴。他真是活該!我還記得畢紐爾說這話的表情和他當時帶給我的恐懼感覺。毫無疑問,從開始我就不認為畢紐爾是好人,尤其他很善妒。他很不滿意杜爾傑克隻幫他安排了一個小職位。他臉色泛黃,五官細長疏淡,整個人看起來很苦悶,而且身材細長,臂長腿長,腦袋也長。但是也有不合比例的部位,手和腳都生得短小纖細,算得上優美。年輕的海斯律師斥責他的刻薄後,畢紐爾立刻感到不悅。他與新婚夫婦客套一番後就離開了車站——至少我相信他離開了,因為我再也沒看到他。
火車馬上就要開了,隻剩三分鍾了,我們仍在等霍爾達。我們把整個月台都仔細看過了,而且試著從遲來的旅客中找尋這年輕朋友的可愛臉孔。他總是橫衝直撞,每次穿過人群,都會引來此起彼落的尖叫聲,這時我們就會知道是他來了。他從不理會旁人,看起來總比別人急——他怎麼可能還沒出現呢?他到底在做什麼?我們聽到巨大的哢嗒聲,車廂門已經關上了。緊接著鐵路員工以簡短的話催促旅客:“尊敬的旅客,上車了!上車了!”
這時跑來幾個人,趕在最後一秒鍾跳上了火車,尖銳的汽笛聲宣布火車要開了,火車頭發出嘶啞的吼聲,列車緩緩前進,但是霍爾達仍未出現!我們覺得難過,也感到意外,我們站在月台上看著杜爾傑克夫人,都忘了祝福她旅途愉快。她凝視月台許久,當火車開始加速前進時,她才真正確定不會看到她的小朋友了。她由車門遞給我一個信封。
“請幫我轉交給他!”她對我說。然後,她突然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說,“再見了,朋友們,也許,永別了!”
無論是山傑斯父女,還是杜爾傑克,都視他為救星,尤其是麥蒂爾德小姐,當時她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需要細心看護,在療養院待了好幾個月出來後,麥蒂爾德小姐才了解到這年輕人在這場意外中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對於她來說,他不僅僅是恩人。
2. 令人費解的霍爾達
送完了杜爾傑克夫婦,我獨自一人從火車站回來。自從凡爾賽訴訟案開庭以來,我親身經曆了其中的波折起伏,對山傑斯老教授、他女兒及杜爾傑克三人都懷有深厚的友誼。照理說,這個令人滿意的喜事應使我特別高興才對。然而我卻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傷,卻又不知到底為了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這沮喪的感覺一定是與霍爾達不告而別有關。
如果不是霍爾達的話,她和她所愛的人都會陷入絕望中。她恢複理智後,讀了法院辯論過程的記錄,霍爾達那時的表現像是個製造奇跡的英雄。從那時候起,她對霍爾達的感情仿如母親般的關懷。她對於他的一切皆感興趣,尤其是他的隱私。她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包括那些我所不知,甚至是他本人也不知道的事。她對於霍爾達的身世一直很好奇,但沒有表現出來。霍爾達對這點從來不提,並顯得很高傲。他很珍惜這位可憐女人的溫柔友誼,但與她來往時,他卻極為謹慎持重,非常拘謹守禮,連我都感到吃驚不已。因為我所認識的這個男孩一直衝動慣了,他的情感豐富,而且經常左右他的情緒。曾經,我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但總是被他給搪塞過去。